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动荡,血海翻江倒海,但大茧从始至终都将他保护得好。
只是血雾一天一天黯淡下去,终于有一天完全消失。
沉睡中的陆昃睁开眼睛,剧烈地颤抖起来。
母体生命彻底消逝的那一瞬间,两股堪称浩瀚的传承记忆灌注进他的识海。
强行灌注带来的痛苦使得识海边缘崩裂出深深的裂缝,但又在下一瞬间被蛰伏在此的仙魔之力修复如初。
灌注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陆昃被迫适应了这份仿佛永无止休的崩溃边缘。
终于,大茧碎成斑斓光点,他淌过血海,向着有光亮的地方举起稚嫩的小手。
“噗嗤——”
陆昃破开女人的肚腹,自己爬了出来。
血海之外的世界,大雨滂沱。
闷雷在他头顶滚动,天道对于是否要处决这个疯狂决意之下诞生的畸形怪物,显得犹豫不决。
他的手撑在破碎的土地上,轻而易举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不过七步之远,他便飞快地抽条拔个,从刚出生的婴孩长成修长挺拔的男人。
陆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两具男女的尸体躺在那里,他们的躯壳中空空如也。
而他的识海中,本该水火不容的仙魔之力勉强共存着。
本该白纸一张的记忆中烙下数千年的长度,悉数来自他身后那两具尸骸,世俗常理而言,他该称呼他们为爹娘。
七步之内,宛如脱胎换骨。
他抬头,闪电刹那间照亮他苍白的脸,以及唇角那抹冰冷的嗤笑。
陆昃随手变出一身长袍裹上,漆黑长发垂至地面,森寒雨水不住地往下流,他浑不在意,赤着脚往大雨中走去,不再回头。
……
陆昃醒转。
他收拢的意识散开,重新取回躯壳的掌控权,却发现神识还在识海中飘着,出不去。
他倏地皱眉,神识铺开,将识海完整地扫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又或者说,异常大了去了。
按计划,他现在应该已经摆脱属于休祲剑仙那副油尽灯枯的躯壳了才对。
反正他还有个备用的,只是以后不能再用休祲剑仙这个身份行走世间了而已。
左右休祲剑仙早就隐世百年之久,六界不缺他一个,唯一受影响的就是他那几个徒弟。
也不过只是仙魔有别,往后不能光明正大叫他师父罢了。
反正老老实实叫师父的也没几个。
但现在非但他没有出去,这副枯竭的躯壳还让人给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