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观真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
“是啊,我也很纳闷。”崔嵬笑了笑,“掌门师兄笑够了,才对我说,你这不是来了吗?”
于观真并没有说话。
“谁能知晓真正的结局呢,我想就连灵煜也不曾想过自己身陨万人坑后,蜃龙女会为他祸乱世间;大师兄更不知道自己最终会被凡人背叛。”崔嵬慢慢抚开于观真的拳头,指尖描绘着那些被指甲刺后所留下的月牙痕迹,“正如你一样没有想过追寻至今,最后的答案竟是如此。”
“可是你这一路走来,并非徒劳无功啊。”
崔嵬很快收回手,柔声道:“不错,尘艳郎与你不过是神域所致的一场意外,可是帮沈秀娥找出真相的人是你,找出小石村过往的是你,在丹凤城留下踪影的人是你,认识王磊之的人是你,松口允许越盈缺掌控权力的人更是你,现在要为我介绍绣娘的人还是你。”
“你亦有你自己的旅程,怎会是无用?”
于观真忽道:“掌门他,只说了那么一句吗?”
“当然不止,他说,大师兄在成为尸的时候,就已经等待着一个人来斩自己的脑袋。”崔嵬轻声道,“来的人也许是我,也许不是我,可终究会来这么一个人,如他一般为了世人而行善举。”
“也许这个人连谢长源是谁都不知道,只将他当做一具无名的尸,青魔手下的倒霉鬼。”
于观真轻声道:“那也没关系,这就是谢长源希望的。”
崔嵬很轻地“嗯”了一声。
答案到底是什么样的,其实倒没那么重要,于观真从来想得到的,只是一个答案而已,如今他的确得到了。
世人总是太过贪婪了,许多事因而才错综复杂起来,其实那都是一些很简单很简单的事,灵煜、谢长源、崔嵬,他们都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无怨无悔地去做。这就如同一场人生的比赛,在旁人纠缠输赢的时刻,他们享受着比赛最为本质的乐趣。
“其实你根本没问陆常月吧。”于观真忽然道,“你只是想给我留些面子。”
崔嵬只是含着笑看他,并没有说什么。
苗疆正值在春夏交际的时光,花开得很盛,水波粼粼,被阳光照得格外璀璨,崔嵬在前牵着马,于观真身体还有些虚弱,戴了一顶斗笠遮蔽日光,坐在马上微微打着晃,他看见远处飘落的花,有一瓣落在了崔嵬的头发上,有一朵则飘落在水中,摇摇摆摆地像只船,顺着水波走了。
于观真微微笑着,探身唤崔嵬停下,轻轻摘去那瓣花,夏日的炎热顺着风穿透他的袖子,掌心里都带着几分暖意,倒显得花瓣冰凉。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崔嵬转过脸来,他背着光,并没有笑,和于观真初见他时一模一样。
然而那两汪翡色的寒潭如今已荡起涟漪,恰似这春日的碧波。
“去找一位厉害的绣娘来绣好我的衣裳。”
于观真轻快地笑起来,听着马蹄声哒哒而行,转身去看太阳升起的方向,他们要回到中原去了。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即将启程。
他听见自己的回应,声音如春色般绵柔。
“莫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