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内争,不得不提一嘴比试的规则。规则其实很简单粗暴,三氏族中所有适龄者通通需要参与,每场比试由拈阄决定竞争对手。赢到最后的就是胜利者,有权率先挑选灵矿山管辖范围,然后以此类推。
除了谢家较为特殊,收养了几个孩子之外,另两家这一辈都只有一根独苗。
三家之中,以谢家势力最盛,而三人中,也以谢琳实力最强。故而大多时候三家事务有异议的,往往由谢琳最后拍板。可以说,谢琳算是三人当中的主导者。
起码表面如此。
因此,当谢琳瞧见应声站到她对面的竟是谢璃时,下意识眉头紧锁。她自然不是那种会为着所谓的体面而手下留情之人。但不论如何,她总更愿意碰上沈睿,起码下起狠手来丝毫不用顾忌分寸。
退一万步讲,哪怕是谢琅,都好过谢璃。
倒不是她难得体贴,实在是谢璃如今脆得同纸糊的似的。修为接二连三倒退不提,甚至连身法亦生疏许多,简直换了个人。
只是旁人脱胎换骨是人往高处走,谢璃倒好,成了水往低处流。
这毛病来得莫名又气势汹汹,以至于谢家请了再多能人异士,却皆成了无用功。
谢璃自己倒是镇定得很,一个人想开了反劝慰别人,莫要忧心,道是有总比无好。她如今的水平已然退无可退,反倒不会因为卡在半路,不上不下,尴尬得很。
尽管再不满意这次分配的结果,比试终归是比试。
谢琳松开掌心九节鞭的末端,朝前有力地一甩,这柔韧的鞭子便像一条通体黑红的蜈蚣,在半空稍稍一弹跳,随即垂下半截躯体,稳稳落在地面。
人潮汹涌中,周南絮耳侧尽是诸位同窗絮絮叨叨的议论,更有甚者,偷偷引得一圈人围在跟前押起了注。她亦好奇地探头瞥了一眼,果不其然,最被看好的毋庸置疑是战无不胜的谢琳。她的票数远远胜过其余人总和。
其次便是谢琅,他与沈睿近乎持平。孟观棋与谢璃最末。
这个结果还是有些令她惊奇的。毕竟孟观棋怎么说,都不像是最底端之人。不过话说回来,周南絮下意识翻过脑海中存留的记忆,还真没见过孟观棋出手的情形。
“碰”的一声响,一只鼓鼓囊囊的百宝袋稳稳当当被掷去了孟观棋所在的位置。当下一片哗然。
“诶呀,又是她!”
“这位出手是真阔绰啊,回回押注,回回输。就这样还不死心,驴都没她倔!”
“小点声吧你!被这小姑奶奶听见了,还有你好果子吃?”
“害,我这不是心疼钱吗?但凡你把钱砸水里,还能听个响呢;押孟师姐身上,可什么都没有!”
然而,这话已然被那位姑娘听到了。
她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顺势挥了挥拳头,故意粗着嗓子道:“姑奶奶有的是钱,用得着你管?一群没见识的东西,孟观棋再虎落平阳,也不至于被犬欺。她谢琳算得了什么?还不是占了没脸没皮的便宜!”
当即有人满不服气地低声驳斥道:“那你还不是同孟师姐闹掰了,装什么姐妹情深。”
眼见着要闹将开,立时围过来许多人将两边隔断,好说歹说地求着这小祖宗先回去歇歇,反正今天是看不见孟观棋的比试了。
偏她不肯,挣脱了别人拉她的手,一扭身蹿到比武台最边上,然后高高昂起头颅,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环顾四周朗声喊道:“都道是谢琳天赋纵横,惜我从前无缘得见,这会子赶得巧了,也叫我开开眼,瞧一瞧当年耍了阴私手段方占得这少主之位的小铁匠,如今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说罢,她故意抬眼挑衅地斜睨过去,连她嘴角的笑似乎也随之浸了毒汁。
霎时间底下闹哄哄的一群人都屏住了呼吸,窃窃私语亦被吞进腹中,唯有骨碌碌直转的眼珠子,偷偷传递消息。
所有人都在静待谢琳的反应,而谢琳仅仅不咸不淡瞥了一眼,目光几乎没有多做停留。她只道:“哦,是你啊。”然后转身居高临下盯着谢璃。
阳光下,谢璃的脸较之往常越发苍白了,甚至白得透明,以至于皮肤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泛着淡淡的肉红色。
“你这副病歪歪的样子做给谁看?不能比,就快些回去,硬要逞强,真有个万一,可没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