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终于看清了白发老头的脸,她想了半分钟,开口:“为什么,要、要叫他们变异人,而不是……‘丧尸’?”
白发老头挑着眉,同样沉默了半分钟,回答:“因为他们没有死,不能被称为‘尸’。”
白梓又问:“我、我能,换一个有、有窗的房间吗?”
白发老头再次沉默了半分钟,随后,展开了一个极其礼貌但却明显在敷衍白梓的笑容:“我会向他们反应的。”
此后,白梓就被关了起来。
关押的第二天,白梓被一名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带出了房间。
门外,是一条长得几乎看不见尽头的白色走廊,走廊两边是一扇扇数不清的铁门。当从这些铁门前走过时,白梓能听到里面传来喘息和嘶吼,闻到腐烂肉块的腥臭味,似乎里面关着的,都是躁动不安的史前巨兽。
看护把白梓带到别的楼层,对她进行了极其详尽的身体检查。
在此期间,白梓一直在寻找着两样东西——窗和钟。但奇怪的是,无论是走廊还是检查室,她连这两样东西的影子都没见着。
在抽完血后,白梓开口问一直呆在身旁的医护人员:“请问,现在几点?”
医护人员除了让她走出房门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而且全身上下都被防护服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白梓无法从里面读出医护人员的情绪。
果然,对方没有回答白梓的问题,只是沉默着又把她送了回去。
第二天,同样如此。
第三天,依旧如此。
其后,天天如此。
很奇怪的是,在此期间,医护人员没有给白梓送来任何药品、食物或饮料。
更奇怪的是,白梓从未觉得饥饿,也不曾感到口渴。
但与此同时,她的内心深处突然出现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欲望”。
这种“欲望”与肉体无关,而是对某种不知名的事物升起了极度的需求,白梓的心情因这种从不曾体验过的感觉而日益烦躁且无法入眠,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开始出现腐烂的迹象。
首先是头发开始脱落,初期只是一小撮,但后来随便一抓便掉一大把,白梓很快就秃了头。
接着,是她的皮肤开始溃烂。咬伤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更加严重,其他原本完好的部位还因白梓偶尔的小擦碰而裂开,而后流血、发炎,最后渗出脓液,直至溃烂。
如果说,曾经左眼周围的烧伤是白梓难以示人的“丑点”,那如今,她整个溃烂的身体都成了无法面对世人的“丑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未有人来探望过白梓,不论是那个联系不上的哥哥,还是说某个连样子都记不清的远房亲戚,又或是藏在白梓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
孟以岚。
一想到这个名字,白梓又会推翻自己的那个假设——那天阳光这么灿烂,真应该直接跳下楼——幸好没跳下去,不然,她无法想象,更不敢想象孟以岚将会遭遇到什么。
对于在炼狱中受尽折磨的白梓来说,孟以岚是她唯一的麻药。
可如今,麻药似乎也不管用了。
白梓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原本可以平淡面对生死的她愈加无法忍受蚀骨的疼痛和内心深处愈加狂躁的那种奇异的欲望。
尽管如此,医护人员们却仍然像往常那样,忙于记录白梓的身体状况,与其称这是“隔离治疗”,不如说这是“隔离观察”。
在过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后,白梓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听着墙的另一边传来低沉的嘶吼,那是和白梓一样,因为被“变异人”咬伤而必须进行“隔离治疗”的人,白梓估计他们总共至少有上百个。
虽然她至今没有与另一位“病人”交流过,但却仍能通过听觉和嗅觉来探查他们的状况。
毫无理智的野兽——白梓只能如此形容那些人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