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燕坤一时无语,就那么盯着她,她的盯又不是盯,眼神无法聚焦的,只是静静定在那里,谴责于无声,怒气隐隐然。
向也见好就收,狗腿道:“您继续说,我听着呢。”
陶燕坤抿抿嘴,怒气无处发泄,只得口吻冷峻作出姿态,“难道你一直想做保安吗?我没有看不起这份工作的意思,你现在还年轻,大概也就出来工作一两年,可能只会考虑工资能否温饱的问题,如果过了几年,等你稳定了,你会思考这份工作的上升空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如果你做保安做到三十岁,是像康力一样当个小领导,还是一直在基层?其实灯光师也不见得比保安优越到哪里去,但是在职业成就感上,只从刚才你看书的情况,也许你自己也可以大概感受到了。”
向也又挠挠后脖子,其实陶燕坤说错了一点,他根本不会考虑温饱问题,他孑然一身,无欲无求,每天得过且过。
几分钟前调笑心情骤然消失,向也感到滞涩。
“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么多?”
陶燕坤比他风轻云淡,“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也不知道哪天你突然调走或是我不需要了,那大概也碰不上了,既然你需要帮助,我又可以帮上忙的话,我还是乐意出份力的。”
向也沉思片刻,又习惯性地从刘海缝隙里瞅他。每次他这样看她的时候,都带了点无可奈何的深沉,只不过她看不到,他言语表达的委屈也弱化了。
“你别对我那么好,我怕我无可救药。”
陶燕坤有些动容,轻叹:“伤脑筋,刚才还说我凶,现在对你温柔点你又嫌弃,小朋友真难伺候。”
向也辩白,“我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
陶燕坤又沉入那种看似发呆实则思考的状态,让仿佛被灵感击中,默言才能保持灵感的完整连贯。
“成年三年了都……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凶也好温柔也好,我都能接受。”
陶燕坤岔开这暧昧话题,“行了,知道你年轻了。”
向也从椅子上站起,把它推回原位,“我再想想,决定了告诉你。”
“嗯。”
向也走后,陶燕坤又回到出神状态。
就在刚才,她又想起记忆里那个老是跟她强调自己十八岁已经成年的小朋友,只是现在不知死活。
吃过晚饭,向也乘公车回发廊街找曾有良,后者正就着一晚油腻腻的面看手机电影。
向也在客厅那张旧得凹陷如马桶圈的旧沙发坐下,“怎么不在食堂吃?”
曾有良舔舔嘴,目光还锁在手机上,“没油水。”
陶燕坤家开饭早,回到此处正值下班高峰,一墙之外时不时传来女人训斥小孩不好好吃饭、或者冲厕所的水声。
向也无所事事呆坐一会,问起曾有良做这行的初衷。
曾有良脸埋在面里,头也不转,唆进去一大口嚼了几下才说:“还能有什么原因,山穷水尽呗,我可不像你。”
向也从中间挪到比较靠近曾有良的马桶圈,架势不言而喻,“我问你个事,你老实回答我。”
曾有良抽空眨眨眼,躲避地笑:“好好聊天,别那么严肃的语气。”
“我想听实话。”
“那你说说看。”
曾有良又唆一筷子,动作太大,向也凑太近,汤沫子飞溅到他脸上,他恶心抹了一把:“我当初的钱包,是不是你偷的?”
曾有良翻了白眼,连吃几口表达怠慢他的鄙视:“呔,你这话说的……听说过‘盗亦有道’吗,我虽然是个小偷,但学生哥的东西我还是不稀罕的。现在这学生心理多脆弱啊,都是父母的钱,出门在外要是丢了,万一想不开咋办,是吧。”
向也靠进沙发里,“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从火车站面馆开始就一直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