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蓉回到房内,想了想便也不生气了,至多过这两年,从此两不相欠,各走各的路罢了,何必弄得自己跟弃妇似的。何况,天下的男人但凡手里有钱,去青楼不过小事一桩,就是把妓院的姑娘接回家,做女人得也该笑脸相迎。
以后还是收了这份心吧,赵霆总归不是她的良人。
想通了倒是睡了个好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半夏脸上挂着几颗蚊子包守在她床前,见她醒来,连忙端来脸盆伺候她洗漱。
因见那几粒红包,遂想起当日素心给她的药,便找出来递给半夏。半夏边抹药边笑:“这倒是奇怪,咱们听雨轩夏日里都开着窗子也不见这么多蚊子,这里绡纱糊得这样严实还挡不住蚊子进来。这还是二楼呢,不是蚊子应该少吗?”
“有何奇怪,待会你找人将窗下的花草尽数拔了,包管晚上没蚊子。”
“这更是奇了,听雨轩的花草岂不比这里多。”
“呵呵,花跟花倒是不一样。吃过早饭,倒是把花匠找来是正经,若老这么着,还不得让蚊子吃了。”
两人正说笑,赵霆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半夏连忙识相地躲了出去。
“蓉儿,我想把采秋接回府里来。”他直入话题,并无半分铺垫。
“这里是赵府,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跟我说干吗?”冯清蓉不禁失笑,夜里才寻思,男人把妓院里的姑娘接回来,女人也得陪笑相迎,谁知马上就成现实了。她笑道:“人几时来,几时行礼?”
“今日便去接,不行礼,她只是在府里小住,并无他意。”赵霆本以为她会闹腾,已有应对的打算,却不想她极为平静,甚至是笑着接受了此事,只是这笑,让他从心里发凉。
“不行礼,岂不委屈了采秋姑娘,也显得将军无情无义。人家也不能没名没份糊里糊涂地住下去。反正前几日现成的东西,教人找出来重新布置了就是。即便是重新另做,这半天工夫,豁上去银子也能赶得出来。”
“蓉儿,你在生气?”赵霆上前,扶着她肩头,“你若生气,那就算了。”
“不,我没生气。还是接回来吧,方便,免得你半夜三更受累走路。”冯清蓉依是笑着,不动声色地挣脱开,“你不是说过吗,在人前我可不能由着性子胡来。若不把采秋接回来,哪里显得出我的贤惠大度来。而且,我也只是在赵家待两年,两年后人家还不得进来补这个漏,赶早不赶晚。你就别在这里磨蹭了,快准备去吧。”
赵霆深深地看了她两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噔噔噔走了。
人生不过一场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单看谁的演技更好。赵霆,你既然如此对我,我也只能假意对你,还是老话,两不相欠。还说什么真心不真心,全是假的。冯清蓉斜靠在廊前的美人榻上,看着奴仆们匆匆走来走去,却是收拾了忆馨苑最里头的一处闻香轩给采秋住。闻香轩,这名字倒是贴切,采秋身上的甜香,老远都能闻到。冯清蓉抬头看了看屋檐下的牌匾——飞烟阁。这名字就不好,风一吹,烟就散了,难怪她只能在这待两年。
正胡思乱想着,窗边传来一个声音,“这花才种了半个月,还没长好,怎么又要拔了?”声音好生熟悉,似在哪里听过一般。
56
56、下马立威
稍一寻思便想起来,这人就是成亲那日,在假山旁边与赵霖对话的尖声音,在忆馨苑找了这几日,没有找到,却原来自己送上门来了,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让你拔,你就拔,哪来这么多费话。夫人的吩咐你也不听?”是半夏与他争执了起来。
“小的哪敢不听,只是这花本来养在前院里,上个月二爷让移到这里。这个月,夫人又要拔了重栽,待下个月还不知又怎么呢?赵家虽是大户,也禁不起这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