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一时心软,才害她这样。李斯特总是对的,我要是听了他的话就好了,和他之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
都是我的错。我其实只是害怕,害怕自己不能应付这样的生活,所以才紧紧与人类世界的一切联系。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从我新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凡人,也不再是以前的苏伊了。
随着母亲的离去,我与这尘世间最后的一丝联系也已经消失。这样也好,从今往后我便只是血族的苏伊了,无所牵绊,无所顾忌。
早该如此。但现在明白也不算晚,毕竟我还有很长时间。
我蹲下来,伸手轻轻抚摸冰凉的墓碑,仿佛可以将我的愧疚与决定通过肢体的接触传达给母亲。我在心里说:“妈妈,我以后会活得很好,再不会随便逃避放弃了,别担心。”
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然后站起来,和她告别:“再见,妈妈。”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也是我最后一次牵挂着她。接下来只要找到凶手,将这件事彻底了结,我便只是血族的苏伊。
向母亲的小照深深鞠一躬,我打算离开。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轻柔缓慢的脚步声,在距我不远处停下,静静的等待。
那并不是熟悉的脚步声,我戒备地转过身,却看见从前在长老那里见过的人。他今天穿着黑色长风衣,一只手插在衣袋里,褐色长发在为风中轻轻颤动,苍白的脸上挂着和善而略显忧郁的神情。
“我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你,等你很多天了。”他微笑着开口,略微沙哑,令他的声音显得相当亲切。口音非常标准,不亚于学习时常常听的男声朗读,只是他更有一种优雅迷人的质感。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他手上的百合花。他走上前,我下意识后退一些,但他只是弯腰将花朵放在母亲的墓碑前,然后低头默默祈祷。
“这些花都是你带来的么?”我看着墓碑前面的百合。
“啊……”来人轻轻叹了一声说:“她是个伟大的母亲,值得我这么做。”
我感觉很奇怪,面前这个人明明只有一面之缘,为什么他做这些动作却自然的好像老朋友般熟稔。虽然不会过分热情,却显得非常亲切用心。
只是这份亲切却令我本能的抗拒。有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既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如此花心思?还有他说到我母亲的话,让我更加不爽,凭什么她要被一个根本不认识他的人品头论足?
我心中戒备,脸上却保持着平静。
那人祈祷完毕,睁开眼睛看向我,依然面带微笑。
我想起那天在长老那边见到他时心中闪过的疑问,觉得并非不可能。既然主角在面前,我当然要好好试探一下。
“路易?”我直接问。
“是的。”他点点头,却连一丝一毫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好像我本该知道他是谁一样。
我在心中长舒一口气,好像长久以来的谜底揭开一样,顾不得好坏,首先是真相大白的轻松感。
路易没有急着开口,等我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才接着说:“很抱歉,忽然来找你,可能冒昧了。”说着他欠了欠身。
我不太习惯这样,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说:“还好……有什么事么?”
路易侧头将目光放在墓碑上片刻,才继续说:“也许你猜得到,我为什么来到这边。”
我在心中苦笑,我和他,或者说整个家族和他的联系,怎么看也只有一个。但我还是装作茫然的看着他。
路易慢慢收了笑容,整张脸又显出那种有些忧郁的气质来。他低声说:“很遗憾我没有来的更早一些。”
“……什么意思?”
“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李斯特认识很多年了……事实上,我是他的后裔。”路易用一种历经沧桑的平淡语调说,让我有些不舒服,似乎自己被排斥在他们遥远的回忆意外一样。
我不禁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尽量用不在意的口气说:“啊,你们的事,他已经告诉我
了。”
路易看起来有些吃惊,扬着眉毛看了我好几秒,才接着说:“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跳过吧。”
“总之……李斯特是恨这个世界的,他的一切行为不过是为了报复。”路易微蹙着眉头,用一种混合着厌恶与怜悯的神情说:“捕猎……杀戮,是的,他乐在其中。”
“他引诱人类,将他们变为他的后裔,然后教导他们他自己的生存方式,逼迫他们像他一样以戏弄人类为乐。李斯特太过自大,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这使他和很多血族对立起来。”
我默不作声,看起来路易对李斯特印象实在不怎么样,从他口中听起来李斯特是个十足的恶魔。
路易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沉默,停下来略微休息片刻便接着说:“从我认识到这一点,我一直在致力于告诉人类血族的真相……永生的代价,但是李斯特却以破坏这些为乐。然后我听说他到了东方……又开始找新的后裔……”
路易忽然转过来看我:“我感到很遗憾,没有及时阻止这一切。如果我能早些来到这里,或许会好一点。”
路易的话几乎让我嘴角抽搐,碍于礼貌我还是保持平静地对他说:“你大概想多了,你不是超人,也不是救世主,怎么可能事事关心。”
我的话让他安静了片刻,然后才开口:“据说你不愿杀人,我想你也是个受害者吧。不知道李斯特是怎样和你说的,但我想那和事实有所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