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常有些头痛,他猜大约是这小孩子总是追问,所以沈梦才会这样说的罢。他还不曾开口,阿琏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可是我不曾见著你的剑呀。”又冥思苦想般的说道,“他身上只带著把刀,可他又说他是剑客。”
何燕常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小孩子真是吵闹的很,没有片刻的安静。
阿琏想不明白,就哼哼著说:“说不好是个光说不练的嘴把式呢!”
何燕常忍俊不禁,笑了两声,心里一动,忍不住便同他说道,“等他进来,我让他舞刀给你看,好不好?”
小孩子最喜欢这些刀枪剑戟,打打杀杀的玩意儿了,一听说有得看,欢喜得连之前被点了笑穴的事也忘了,扒在他的身上连连的问说:“真的麽!当真能看?”
何燕常微微点头,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又说:“他身上带的刀是雌雄一对的,迟些让他舞给你看。”
阿琏口中发出惊叹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欢呼道,“有两把!居然有两把刀!”
他正手舞足蹈,得意忘形之际,帘子便被掀开了,沈梦躬身走进船舱,见阿琏在何燕常身旁又蹦又跳,还在半空中挥舞著拳头,便皱著眉头说:“你站远些!当心翻了船!”
阿琏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後跟个小猴子似得,哧溜一下就钻到何燕常背後,得意洋洋的看著他,还朝他使劲儿的努著下巴。
沈梦有些莫名其妙,只觉得这其中有鬼,方才他在舱外,只不过隐约的听到几句甚麽刀剑的话罢了,不知这小鬼怎麽这样。他还不及开口说些甚麽,便听到何燕常淡淡的同他说道:“沈梦,你去船头,把我教你的那半套刀法使来我看。”
沈梦愣了一下,心里便很有些迷惑。
那时他去山庄寻何燕常,想要这人回心转意,因此在山庄里信誓旦旦的说要学刀。可他进了庄里,却也不曾当真的学过甚麽刀法。况且何燕常以前在教中之时,就常赞他有练剑的天分,又说他剑法俊秀飘逸,举重若轻。他便是得了閒,也不过是一心一意的练他的剑法罢了,心底并不是当真要学刀的意思。
那半套刀法还是何燕常一时起了兴致,在客栈里随口一念,只是说与他听罢了,怎麽今日里突然要他使出来?
“就在这儿?就这会儿?”沈梦有点不大明白,觉得何燕常是在同他说玩笑话。
何燕常“嗯”了一声,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同他说道:“怎麽,你是不肯麽?还是觉著,反正我也瞧不见,何必要使给我看?”
☆、(9鲜币)《蛇娘衣》四
沈梦的脸涨的通红,低声的说道:“我几时这样想过?”
何燕常微微的笑,说:“你心里想甚麽,我是不知道的。”
沈梦被他说了这两句,脸上便白一阵儿红一阵儿,走过来扶他,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同他说道:“你出来坐著,我使给你看。你要看多久,我就练多久。”
何燕常听他有些赌气的意思,便不再做声了。
阿琏却跃跃欲试的样子,彷佛有些急不可待。
沈梦虽然气恼,却还是轻轻的扶著他走出船舱,又教他小心的坐下了。
沈梦站在船头,小心翼翼的将那对刀抽出,用指腹拂过刀刃,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却又柔和了下来,轻声的问说:“要我背出刀诀麽?”
何燕常嗯了一声,想了想,却又说:“我来念便好,你只管照刀诀做来便是。”
沈梦把双刀分开,将雄刀递与他手中,何燕常便随意的握住了。沈梦在他耳边轻声的问道:“怎麽了?”
何燕常无声的笑了一下,在他腰间按了一下,将他推开,清了清喉咙,说道:“站好了,要起式了。”
沈梦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垂下眼去将刀收起。何燕常轻轻的在腿上打著拍子,低声的念著那半套刀诀,沈梦抽刀起式,听著何燕常四个字四个字的念著刀诀,便将那把薄刀缓缓的舞了起来,明明是一柄钢刀,可在他的手中,却彷佛被风卷起的一层雪粉,盈盈的落下,又微微的扬起。
阿琏看得目瞪口呆,睁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漏看了一眼。
何燕常终於收了声,沈梦的刀慢慢的垂下,呼了口气,然後有点期盼的看著他。
何燕常静了好一阵儿,也不知心里想著甚麽,脸上却甚麽也看不出来,起初的那一点笑意也消失不见了。沈梦匆忙的将刀收起,走去他身边,有点心慌的去握他的手,想要将他扶起来。可是出乎他意料的却是,他的手竟被何燕常甩开了。
何燕常的神情似乎与平日略有不同,他将手里的刀随意般的放在了一边,然後站起了身来,同沈梦说:“迟些教老船家靠岸罢,我想去山里走走。”
沈梦心里有些发急,慌忙的拾起刀来,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後,低声的说道,“天色都已经暗了,怎麽这时候要去。”
何燕常并不答他,沈梦心里十分的著恼,却又无计可施,只好说道:“我同你一起去。”
何燕常顿了一下,说:“那就来罢。”
别的,却也没有说甚麽。
阿琏看他们两个这样,便有些不敢说话,偷偷的缩在角落里。
老船家到了水比较缓一些的河湾,便把船又泊在了岸边。
何燕常从船舱里随手的拿了一件外衫,沈梦以为他怕山里冷,便说:“山里倒也暖和,不用多带衣裳。”
何燕常哦了一声,就说:“那也好。”便把那件衣衫仍旧丢了回去,沈梦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说:“河滩上许多碎石,我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