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个……”仇饮刀吞吞吐吐半天,又看了一眼赤天的眼色,“听说这丫头在豢养一种怪物,叫作蝎藤,据说‘蝎藤一出必饮血,一株便可抵万军’,这东西怎么能交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中?”
“什么蝎藤,我从未听说过,我还是那句话,若我手握这么厉害的东西,早就踏平乌斯帮的老巢……”
赤天摩挲着怒风刀的刀柄,没有再说什么,外头却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她顾不得赤天和仇饮刀的威势,爬起身来循着声音的方向冲到了外头的空地上。
那里横七竖八已躺倒了十来具尸体,剩下的人则是满脸惊恐地被刀架着蹲在一旁,见她来了,村民们纷纷大喊:“阿沅你快跑!别管我们!”
不知什么时候,赤天和仇饮刀已经慢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赤天质问道:“你为何胡乱杀人?你乌斯帮杀的人与我部落无关!”
“你现在想跟我撇清关系,绝不可能!今日出了这苦水村,整个西川都会知道矛回部落做的好事,其他部落必定抓住这点不放,到时群起而攻之,你就是矛回部落的罪人!”仇饮刀边说边擦着刀上的血。
“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什么‘大人’‘小人’,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人已经杀了,便不差这一个两个,屠了这村子,问出蝎藤的秘密,你我联手拿下这西川,难道不是很好吗?”
他说得那般云淡风轻,就好像死在眼前的根本不是一条条人命。
她恨得眼热,却还是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对赤天说道:“或许您还有一个选择!杀了仇饮刀,灭了乌斯帮,我会带着所有活着的村民,颂扬您英勇救人的事迹,还会说服周围数个村子归顺于您!”
仇饮刀怒不可遏,大手一挥道:“动手!”
他手下的人一听,纷纷举起手中的弯刀,乔沅见状喊道:“不想死,就给我住手!”
随即抽出腿上的匕首,在左手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时涌了出来,她攥紧了自己的左手,将血滴到地上,随手用骨笛吹了一支怪异的曲调,如水流潺潺流过。
脚下的沙地很快就有了细微的响动,很快,这个响动越来越大,仿佛是大地在震颤一般,她在心中暗道一声:“来了!”
突然,一个东西从沙中飞窜而出,瞬间冲到了半空之中,乍一看像是一只巨大的蝎子,其实细看之下,竟像是由无数的小蝎子聚合而成的,然而它不是昆虫也不是野兽,只是西川特有的一种植物——蝎藤!
众人皆是满脸惧色,有些人甚而腿软跪到了地上,赤天和刀疤脸倒还有些胆色,只是难掩惊异之色。
乔沅慢条斯理地说道:“赤天首领,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我只要这仇饮刀的命,你若杀了他,这蝎藤今后就将为你所用!”
她话音刚落,只稍半晌的沉默,赤天和仇饮刀猝然同时挥刀,只听“乒”地一声,刀刃相撞后又磨出一条长长的火星子,紧接着便是无数刀刃相接的声音。
乔沅将蝎藤引至村民们身前,以防他们被他们的刀兵误伤,只是乔沅面上虽看着凛然难犯,其实心里隐隐在发憷。
这蝎藤虽然看着骇人,但说到底跟普通的树藤差不了许多,只是习性特殊,循水声移动,无水时也会以沙漠腐尸的血液替代,伤不了人更杀不了人。
乔沅之所以种植,是看中了其极高的药用价值。
好在双方激战正酣,一时之间应该也发现不了这蝎藤的端倪,她将目光转向不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赤天和仇饮刀,只见仇饮刀退出两步略微有些招架不住。
赤天猛地挥出手中怒风刀,扎透了他的胸膛,随着赤天抽刀的动作,仇饮刀狠狠吐出一口鲜血,勉力用手中的弯刀撑住才没倒下去。
乔沅只当他气数已尽,却见他忽然怒吼一声,莫名转身向她攻来,这摆明了死也要拉着她一起陪葬,她正犹豫该如何抵挡这抱着死志的攻击,耳边传来箭矢划过的声音。
转眼之间仇饮刀已身中数箭,重重地倒到地上,扬起一大片尘土,双眼仍带着恨意死死地盯着她。
“你们已经被包围,速速放下刀兵,否则杀无赦!”
紧接着又有无数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所有人都像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定在原地,空气之中只剩下拼死搏杀过后的血腥之气,看似安静,却有一股抵挡不住的死气。
她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外头像是有万千兵士踏马而来,随着他们不断靠近,她逐渐看清了最前头的那个人。
他身披甲胄、手握银枪,面色冷峻教人望而生寒,跟白日里那个一袭青衫言笑晏晏的公子截然不同。
她忽地站起身子,走到仇饮刀的身边,他仰躺在地上,嘴里偶尔还能吐出几口粗气,看见她的脸,双眼恢复了一点生气。
乔沅掏出匕首抵在他的心口处,说道:“认得这只匕首吗?十年前扎在你的背上,没能杀得了你,今天不知道还会不会扎偏了?”
仇饮刀瞪大双眼,“你是……”
乔沅神色木然,她想起爹和娘,想起整个商队的人,想起无辜的阿尕和村民……匕首不偏不倚地扎进他的心口处。
血溅在她的脸上,有点温暖又迅速变凉,可她只是毫不在意用手抹了一抹,只是用尽全力,一下又一下地刺进他的心口处……
直到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抬起头看向来人。
孟知渺眉头微蹙,他动了动嘴唇,半晌才说出几个字:“好了,他死透了。”
乔沅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眼角垂下一颗泪,看着孟知渺扯出了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