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汤中的味道,多了一味食材,有点像日常放的党参,但又不像,有点药材的香味,但又有甘甜之味,回味无穷且悠长。
如此美味,到底是如何做出来的?
顿了顿,傅堂容实在品尝不出来了,笑着问:“母亲,儿子着实尝不出来最后一味是什么了。”
老夫人也笑了起来,心情终于舒畅了,一扫不能下江南的郁结之气,只觉得心中暗爽起来。
去不成江南也没什么,路途颠簸舟车劳顿地受罪,看傅堂容这样子,估计好吃的也没吃上几样,还比不上她这个待在府里的老太太喽。
想到这,对于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尽孝,尽心尽力的大孙女,老夫人是更加疼惜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回答了傅堂容方才那个问题:“你若是真想知道,不如自个儿去问问厨子。”
“儿子正有此意!”听到老夫人愿意将厨子介绍给他,傅堂容看到了以后借厨子的希望,越说越来劲儿,“就是不知这厨子,如今人在何处?”
心底期待,他的语气不由得跟着染上迫切。
傅堂容急切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老夫人,她笑弯眼睛,“正在此处。”
“何处?”傅堂容一怔,听了老夫人的话后,下意识在木樨堂里头巡视一圈,发现并无生人。
此时正在用餐的,除了他和老夫人,也就一个陈氏,一个傅莹珠,和一个傅明珠。
何来的厨子?
傅堂容收回目光,正想询问老夫人有何用意,却瞧见她笑得有几分促狭:“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莹儿出的主意,找厨房的厨娘们做的。”
“??”傅堂容表情僵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才好。
莹儿?
是他想的那个吗?傅莹珠?
不是吧?
这些菜肴,居然是她捣鼓出来的?
这还是他印象中,刁蛮跋扈、不讲道理的傅莹珠吗?在他的印象里,傅莹珠可是看了书就要头疼,完全是一块开不了窍的榆木疙瘩。
想他刚刚还大夸特夸,还是当着傅莹珠的面夸的,如今这些话可都收不回来了。
若是平时,他也是这么对傅莹珠说话的也就罢了,尴尬一笑也就算过去。可问题是,他们父女两人的感情并不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更甚之,前段时间,傅堂容还大发雷霆,把闯了祸的傅莹珠关在祠堂里,重重罚她,还破口大骂。
骂的什么来着?
约莫是有一些,“丢人现眼”、“不守妇道“、”枉为人子”等等等词汇。
具体是怎么骂的,傅堂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的傅莹珠哭得十分伤心,跪在地上,脊背却依旧直挺挺的,不肯低头。
冥顽不灵的样子,看在他的眼里,简直让他气疯了,更觉得傅莹珠顽固,一怒之下,将病中的傅莹珠留在了府中。
可如今再次想来当时的情形,傅堂容也觉出自己当时是在气头上,失了分寸,罚得稍微有些重了,不由得尴尬起来……
一时间,傅堂容心底闪过太多的思绪,都忘记了掩藏,一五一十从脸上反应出来,脸上的神色分外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即使往日罚得重了,他也断然是不能给傅莹珠低头道歉的。他是侯府的主人,傅莹珠只是个不听话的女儿,即使在关傅莹珠禁闭这件事上他确实处理得有失偏颇,但也绝不能向他低头,失了他侯爷的体面。
傅莹珠倒是面色平静。
她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唇边,这才慢悠悠道:“父亲想知道,问女儿便是。”
她从沸腾的鱼汤里,夹出一小段淡黄色的根须一样的东西,问傅堂容:“父亲问的,可是这个东西?”
傅堂容看了两眼,颇觉眼熟,忍不住便沉默了会儿,想要尽力想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也免得要问傅莹珠。
可他也只是看着眼熟,并不能分辨个准确,纠结了一会儿,才万分为难的点下头来,等着傅莹珠的解答。
他恨死自己这根大舌头了,偏偏想要炫耀那点本事,非得要评上几句,搞得自己下不来台,多难看?
若这道菜,真是厨子做的,傅堂容还不会有此想法,可是傅莹珠做的,面对一个曾经被自己大骂特骂,最不成器的女儿,自己还要低头向她请教,这等行径和反转,可就真考验他一个作为大家长的心态和自尊了。
在傅堂容的心态快要碎得七零八落时,傅莹珠轻声道:“也难怪父亲尝不太出来,这些参须不是平常的参须,是祖母送给女儿的那五百两人参的参须,喝起来,自然格外清甜,回味无穷。”
傅堂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