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得胜先是浅浅鞠了一躬,然后笑意盈盈的做绅士状:“弟妹安好?从前不晓得,今天一看才知道原来弟妹巾帼不让须眉,是个全才。既做得了子至的贤内助,也做得了学校里的女先生。”
唐瑞雪冲几个还在远处驻足看洋人的女孩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快离开。
“谁是你的弟妹?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他的表字和他称兄道弟!你不在你的张家口好生藏着,也不怕有命出来没命回。”
“这天儿也不热啊,你火气倒是不小。我受人之托带封信给陆清昶,想着他脾气大,保不准还在记恨我,送到你这儿也是一样的。结果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嘿,你也是个泼娘们儿!至于我的安全问题么,我既然敢到北平来活动,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就不劳你担心了!”
“信?”
王得胜点点头,“对,一位陆清昶故交旧友的信。”
张家口、察哈尔、热河、东四省…能有什么故交旧友不直接联系陆清昶,要托人千里迢迢的送一封信?
那人是谁,她几乎已经肯定了。
“是…小王爷么?”
王得胜从外套内兜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唐瑞雪:“对,小王爷阿古尔嘛。他现在也在张家口,当时我初来乍到陆清昶也真是个犟种,当时情愿带着你跳车我到了那以后没人嘛,德王从前说的好听,实际上压根儿不拿我当碟菜,哎说哪去了。”他突然放低了声音,“这封信上的内容我大概知道,阿古尔从前也对我提过这种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剪他老婆的头发做假发戴着扮成女人?还要徒步跑到北平去?简直是异想天开!这种馊主意只有他能想出来!他想让陆清昶把他从北平送到香港躲着去,去香港也许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就不可能到北平!”说着说着,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因为激动而声音越来越大,他再次压低了音量,“他从前在奉天不是更没有自由?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张家口,德王对他很是不错,这不是挺好的么?你让陆清昶回头写封回信,宽慰宽慰他,叫他老实呆着别作死。我看他说不定能听陆清昶的劝。”
唐瑞雪听懵了,迟疑了一下问道:“小王爷如今和你的关系很好?”
王得胜叹了一声,说的倒全是实话:“嗯,我是汉人,到了那儿没熟人没兵,德王只把我安排到一个办事处当一个什么小处长。那个鬼地方叫名是办事处,我就没见办过一件事!后来我认识了小王爷,是他替我在德王面前说话,我才又开始带兵。”
“小王爷从前不是在奉天?为什么现在又到了张家口呢?我看报上说他结婚了,是因为这场婚姻吗?”唐瑞雪问了一连串问题,其实心里还有更多疑问,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排先后去问。
哪怕心里万分的厌恶王得胜,为了小王爷她还是强行放出些好脸色:“刚才是我说话不中听了,多谢您带信,不如到我的办公室里去喝杯茶水吧。”
王得胜摆了摆手:“不必,我还有事在身。至于小王爷为什么到张家口,这个…听说是他自己闹着要去的,好像绝食七天来着,上面不能看他饿死才答应的。他那个日本老婆我没见过,好像身体不好基本不出门吧,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陆清昶的回信你们回头悄悄叫人送到北平饭店,跟茶房说给徐先生就行。另外你也帮我给陆清昶带句话,之前的事说到底我只想混口饭吃罢了,并非针对他个人。”
“多谢。小王爷向来是不谙世事,望你往后多帮衬他些。”
王得胜嗯了一声后就要走,唐瑞雪心里还有一大堆话想问,可终究不能拦他,只得含糊了一句慢走。
王得胜走出几步后又突然回头道:“差点忘了!小王爷嘱咐我说让陆清昶问他表妹好,说叫陆清昶一定抽空去看看他表妹。”
唐瑞雪突然感觉有异,看着王得胜出了小楼,她立即做了个原地向后转,匆匆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不对,很不对。倒不是说王得胜有鬼,她是觉得阿古尔的嘱咐有异样。
陆清昶认识的,也在北平的,阿古尔的表妹,就只有一个睿亲王府的大格格。所以王得胜口中的表妹只能是敏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