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周嘉拍了下他的脑袋,“把头发擦擦干净。”
用浴巾在脑袋上乱揉了两下,梁路把浴袍丢到床尾凳上,穿着宽松的背心爬上了床。
周嘉翻了页书,评价道:“你五十岁的时候就是小区里遛狗的背心大爷。”
梁路这方面没有什么讲究,穿软了的背心当睡衣很舒服,况且五十岁的时候,周嘉多半也看不到遛狗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他把目光投向对方手里的书——《让贝克作品中的解构主义》。
“让贝克是谁?”
“法国的新派艺术家,他的画作特立独行,有点意思。”
梁路感到新奇:“你还懂画画吗?”
“成为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之前,我就是个画画的。”周嘉合上书,略一扬眉,“有工作室,开过画展,做过评审。”
梁路愣了,这太出乎意料了,可同时,画家这个词又与周嘉的特质极其符合。周嘉是一个浪漫、幻想、刺激的糅合体,他身上有艺术家不顾一切的热烈,也有恃才傲物的清高与狂气,梁路可以想象得出,拿着画笔的周嘉拥有怎样随性、自由的灵魂。
他不由地问:“那后来为什么不画了?”
周嘉顿了顿:“没意思。”
即使是像错觉般短暂的瞬间,梁路还是捕捉到了那人眼神里的一丝晦暗。他一定做出过放弃的选择,过程是不甘和痛苦的。
“你喜欢的话,还可以继续画的。”
周嘉却不以为然:“不是凭喜欢就能得到想要的,有些时候只能退而求其次。”
退而求其次。周嘉这样骄傲的人,能够忍受缺了一角的不完美吗。想到这里,梁路的喉咙口打来一个突兀的浪头,淹没了一时片刻的呼吸。
他又何尝不是周嘉的退而求其次。
见梁路不说话,周嘉以为是小孩对艺术没见解,多半犯困了。他摘下眼镜,视线里那人盯着他的书封皮在发呆,梁路宽敞的背心领口开着,露出雪白的内里,昏暗的灯光下,这具年轻肉|体镀着一层洁净的光泽。
“不睡?”周嘉问他。
梁路缓过神,下意识地说:“等头发干……”
周嘉把书放到床头,清脆一声响关掉了壁灯开关,屋子里顷刻间陷入了黑暗。
一道温暖的鼻息覆到了梁路的唇上。
“亲完再睡。”
亲密的距离里,周嘉深入的吻,和梁路嘴里高烧的体温,说不清是哪一个更为滚烫。
梁路病还没好利索,周嘉也起了热度,早起一量38度5,吞了两片药就去公司了。钱伯载梁路去医院挂吊瓶的路上,委婉地转达了管家建议他们分房睡的意思,梁路回答说好。其实他醒来已经后悔了,周嘉懒懒地起不了床,一定好受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