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敷粉,这面容若见心爱之人,难免实在叫人愧疚。若是敷粉,则可掩面中瑕疵,可若敷粉过多,又恐被人看见。”宋怀谦对着镜子,怎么看怎么不满意自己的容貌。
宋大人不如我家公子好看。
宋怀谦心里又升起来这句话,他不由地有些难过。
“世人常说女为悦己者容,倘若不是爱到骨子里,又怎么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和举手投足,不论内里还是外表,都想做到完美。如今,我也算体会到了这一点。”宋怀谦用手掩住铜镜,汀升在一旁并不敢出身。
汀升知道,阁主在皇太女之事上,一直十分自卑。谢公子这一刺激,难免会钻牛角尖。
其实阁主真的很好看,汀升想。
阁主在大楚已算是绝世荣光,当年在京都时,多少姑娘为了见他一面,半夜就开始等候。
当年状元游街,繁花似锦,名动京城。谁不知道京都出了个状元郎,堪比谢家第一公子谢临。
后来京都第一公子的名号,实际上只有两个人在厮杀,一个是出身世家的公子谢临,一个是出身清流的大理寺少卿宋怀谦。
两人从朝堂厮杀到市井,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再到容貌举止,事事都要较劲,比上一比。
汀升一直不理解,阁主不像在意虚名之人,为何如此在意和谢公子比较。现在才缓缓明白为何。
原来,谢临公子,是阁主的情敌啊。
“公子,姑娘到了。”门外丫鬟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宋怀谦握着螺子黛的手一紧,他连忙整理好衣饰,推门而出。
崔明昭穿过垂花门,进到内院第一眼,就看见那约莫合抱粗的泡桐树下站着一个人儿。玉冠束发,两鬓间留下两缕青丝,修饰出他精绝的脸庞。靛蓝色云纹窄臂大袖衫恰好修出腰身,长长的月白色腰间束带委地,右侧腰间挂着一组玉佩,而玉佩中央,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只小小的玉佩。左侧腰间则别着一只朱笔,显得十分特别。
宋怀谦如此盛装打扮做什么?崔明昭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径直向他走去,朝他伸出手。
她突然凑了过来,宋怀谦呼吸一滞。只听见崔明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人等久了吗?泡桐花都落身上了。”
崔明昭晃了晃手里的花朵,宋怀谦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晃了晃。
“没有,刚才赴宴归来。只是听闻你来了,又觉这明月难得,故而起了兴致,索性在外等待。”宋怀谦有些别扭地说完,崔明昭心里笑了笑,也不戳破他。
二人于室内而坐,宋府的茶室着实特别,大开的窗户正对着院中的泡桐花,月辉下饮酒烹茶,别有一番风味。
崔明昭将从卢大小姐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一说来,宋怀谦听的很仔细,时不时还询问两句,但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来,仿佛他早已料到。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不太放心你一人去卢家祠堂。”
“据我查到的消息,卢家祠堂据传早年闹过邪祟,虽然君子不语魑魅魍魉之事,但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宋怀谦烫过茶盏,将雪梨青茶递到她面前。
“闹鬼?”崔明昭接过茶盏,“如果传闻属实,那卢小姐此次去祠堂祭祖,岂不是有危险?”
宋怀谦点了点头,“所以,我准备提前布置好府兵,你仍是照常赴约,但我会跟在你后面。”
“好。”崔明昭点头,“那此事就麻烦你了。”
*
四月的天正是草长莺飞之季,崔明昭将马车帘子一撩,看着零零散散的农户家旁,山坡上几个稚童正在放纸鸢。
该给叶子买一个,崔明昭想。
她行医常常忙的脚不沾地,叶子一直和柳婆待在一起,那老婆子古怪的很,把叶子当关门弟子来教导,活脱脱一个话本里的恶婆婆。叶子自小和她们一起,稀里糊涂地长到五岁,还没玩过这些小玩意。
崔明昭笑了笑,她也没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