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的皇帝卫恒就这样垂眸盯着战功簿上屡屡提及的少年郎,和他所想的同秦郅一般英朗的形象大相径庭。
正低眉的思索少年看上去年岁并不大,很是青涩。细眉朱唇,容貌秀丽,低着的一双眸子很是灵动。
他恍然想起方才这年轻人这自己的一眼。
眼神收得很快,看起来有些惊慌,但阅人无数的卫恒知晓,这少年郎,远远没有此刻看上去怯懦、老实……现在看着也不太老实!
卫恒只是打量着,不再言语,耐心等着“功臣”的回话。
一旁的秦郅薄唇微张,欲开口说些什么。想了想,又作罢。
天子这关,得她自己过。
身为一名尚未毕业但已经在军营做了很多活的人来说,虞爻已经浅浅地领略到了“体制内”的魅力。同秦郅这个顶头上司交流时,虽然需要动动脑但不至于要绞尽脑汁,然而眼前这位……
虞爻只感如履薄冰。
眼前人体态敦实,眉眼和善,气质挺阔,没有她想象里的严正逼人,然而……这是书里的天子啊!
从他隐匿于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锐利眼神,虞爻还是能感觉到天家威严、帝王之气,是一刻不敢掉以轻心的。
思索少顷,虞爻抬起双眸,微微欠身,拱手应承道:“秦将军运城帷幄,微臣实不敢居功。”顿了顿,又道,“承蒙将军赏识,给臣以机会报效家国,让臣一技之长有了用武之地。”
”要说功劳,当然还是秦将军苦心孤诣,付出得多——功劳簿上所记,乃是将体恤爱惜将才之为。将军可真是……”
“嗯——”秦郅忽然掩面轻咳了声。
虞爻后半句话噎在了喉中,余光瞥了秦郅一眼,敏锐地觉察这咳嗽是咳给她听的,不由得开始反思:哪句话说错了?
卫恒将两人的“眉来眼去”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忽然来了兴致逗虞爻,道:“秦将军怎么了?”
“秦将军可真是个大好人哪!”虞爻在秦郅的注视中,脱口而出这句。
她估摸着,从皇帝对秦郅的态度来看,应当是十分欣赏垂爱的,夸秦郅定然不会出错。
话落,秦郅掩面的手放下,无奈地轻笑了下。
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瞟动的卫恒,从他一贯冷脸大将军的眼中竟然看出了宠溺。
卫恒抿唇,同自家儿子相视一眼,后者乐呵呵地看着两人,心道:原来传言都是真的,为他守了十余年家国的大将军,竟然……
罢了罢了,孩子开心就好。
两情相悦便是天赐良缘、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卫恒在心底说服了自己,“哈哈”笑了两声,又道:“这少年有趣得很哪。”他顿了下继续道,“听闻爱卿打造修缮兵器的功夫了得,”又看了秦郅一眼,“秦将军真是得了块宝啊!”
言罢,卫恒看向他那寡了二十三年的少年将军。不出他所料,向来冷峻的脸竟然蒙上了一层羞赧。
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秦郅在害羞。
虞爻则沉浸在皇帝夸她是块“宝”的矛盾中,提心吊胆琢磨着:这皇帝是真夸我呢还是在说反话呢?
心中万般不确定,她便又偷瞄了一眼此时笑得开怀的人,看起是真开心。
警报解除。
虞爻正想松一口其时,卫恒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袖腕,道:
“走,两位爱卿,到殿中再叙。”
哎、哎、哎?
就这样,在诚惶诚恐中,虞爻同秦郅被拖向大殿。一路上只有一个问题:这位不拘小节的中年男人,真是九五之尊、人人跪拜的皇帝吗?
未免也太随意了点吧……
卫恒领着两人,在一众人前头兴冲冲地走着,卫珣则揽着刘贺和李拓问长问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