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晁面色冷淡,斜倚门边,从兜里掏出三块碎银子丢过去。刚刚放下东西的汉子们争相去接。秦晁大爷不可一世的抬抬下巴:“架子我已经够了,把这些规整一下,堆后院去。”原本听说秦晁要木架子,村汉只当挣钱的机会又来了,没想到有人抢了先。可这样也好,他们只砍点树枝送来,规整一下就能拿到钱。还省了搭架子的气力。这一波稳赚的!几人笑呵呵应下,七手八脚把木料堆去后院,期间偷看了明黛几眼,快速离去。明黛看着院中一堆树干,又看看那个稳健的晒被架子,一双粉拳紧握。秦晁慢悠悠走到那堆木料前转悠一圈,点点头,“还行。”转身时看她直勾勾盯着自己,他淡淡道:“怎么?”明黛慢慢抬手,指向晒被架子:“这是你出钱换的?”秦晁耸耸肩:“是啊。”明黛又重复了一遍,调子明显拔高:“这是你出钱换的!?”秦晁若有所悟,走到她面前,低醇的声音载满笑意:“你回来时,我拎着它杵到你面前,告诉你这是我做的了?”他唇角勾起,满是玩味:“是,如你所见。这就是我出钱换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银货两讫!”银货两讫……银货个棒槌的两讫!“晁哥,嫂子,过来吃饭了!”忙完的秦心蹦蹦跳跳来叫饭。明黛深深吐出一口气,面纱被她吹得鼓起来。名副其实的气鼓鼓。她捏着小拳头扭头就走,步子踩得重重的。恨不得一步踩一个坑来,方能泄愤。秦晁看着她的背影,扑哧笑出声。明黛一天没和秦晁说话。秦晁本不是无话找话的人,两人这一日过的相当安宁。就在早在秦晁和明黛成亲之前,秦阿公的身体已经不好。大夫的原话是,时日无多。秦晁独来独往多年,此刻答应成婚,与此原由不无关系。秦心是名副其实的孤女。她对秦阿公不仅有对待唯一亲长的亲情,更有一份浓厚的感激。她记得阿公年轻时曾在县中当过仵作副手,懂些基本的药理。每次回来,身上都有奇怪的味道。她闻不习惯,阿公便用药草泡浴,免得熏到她。她记得秦晁刚来淮香村时格外反叛,惹得阿公频频动怒。小姑娘护亲心切,对秦晁这个半道来家里的哥哥充满敌意。一次吵架时,她大骂他是半路捡来的白眼狼。秦晁冷笑,用最冷漠的言语回击,她终于知道,自己才是捡来的那个。她偷偷躲到柴堆堆里哭了一夜,秦阿公抓着秦晁便是一顿痛揍。罚完秦晁,他对秦心说,他们是一样的。秦心双眼通红,抓着明黛不住地说着过往“我幼时不太懂事,见阿公总为晁哥担心伤神,便觉得晁哥是他的亲侄孙,他肯定更偏爱晁哥。”“那次,晁哥感染风寒,我闹脾气,也泡冷水染风寒。”“阿公守着炉子熬药,隔半个时辰给我们换一次药。”“怕我们复热,两个晚上没有合眼。“我们降了热,他却累的睡了一整日。”“我终于明白,阿公关心晁哥,是因为晁哥总做让他担心的事情。”“如果连我也那样,阿公的疲惫远不止于此。”“两个孩子,总要有一个先懂事起来。”秦心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柄利剑刺穿明黛被失忆裹起的壳子。裂开的微小缝隙里,有奇怪的情绪钻出来。两个孩子,总要有一个先懂事起来。她对这句话颇有触动,却难追溯源头。秦心的情绪到了一个爆发点,捂着脸哭起来。“可他为什么总是这样!”明黛刚刚滋生触动被秦心的低吼声震碎,她回神,轻轻抱住秦心。“阿公每次听到那些不好的话,都会担心他。”“可他不在乎自己,更不在乎阿公!”明黛怔了怔,免不得要帮秦晁说一句:“可这次,流言是我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