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曾顺莹聪明不如孔遂,乖巧比不上朱晓蓉,也没朱俊杰可爱,但曾顺莹的懂事,偏偏能让江源毕生难忘,能为曾顺莹做点儿什么,是江源心甘情愿的。
朱朝贵叹了口气:“江老师,你是一个值得尊敬和依赖的好人,我想,请你不要跟他们那些人计较。”
江源很是疲惫的叹了口气:“我真不是想跟他们计较什么,可是我……可能,我们的缘份如此而已……”
顿了顿,江源突然又说道:“朱书记,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
江源看着已经微亮,但依然哗哗下雨的窗外,沉吟了许久:“我离开之后,或者会不定期的寄上一些钱物,给曾顺莹这个可怜的孩子的,我想让朱书记转交,但别透露我的姓名。”
“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她?”
“实话跟你说吧,那个孩子那么小……我很害怕,我害怕她到哪一天再也撑不住……”
朱朝贵苦笑着摇了摇头:“曾福贵家里的情况,在我们这里,只是其中之一,比曾福贵家里情况还糟糕的,比比皆是,即如是我们,也都顾不过来啊……”
江源依旧愣愣的看着窗外。
朱朝贵叹了口气:“江老师,我想请你留在这里,不知道……”
江源看着窗外,只怔怔的答道:“你是校长,教师制度和原则,恐怕也不可能是你我能够改变的……”
“制度!原则……”朱朝贵眼里闪烁了一下亮光,但不是因为闪电:“唉,应该是你的心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大青山没什么地方对得起你,这个我知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
朱朝贵没说完,江源摇着头答道:“还是等处理决定下来再说吧。”
江源明明知道处理决定一下来,自己就得走人,但是江源现在还不能走——处理结果是什么样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江源不是不愿承担责任的人,即如是江源一早就后悔来支教,也根本不会在乎是什么样的结果,江源也宁愿堂堂正正的承担和面对这个责任。
说着,江源取了手机和那张金卡,又看了看时间:“曾福贵还住在刘医生那里,我答应过要替他缴清医药费,晚了的话,赶不回来给孩子们上课……”
说罢,江源再次没入瓢泼大雨和霹雳闪电之中。
刘中原家里。
曾福贵已经苏醒了过来。
其实,曾福贵的病,原本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最关键的是没多少钱买药,一点儿小毛病,就这么拖着,有钱或者实在拖不住的时候,就又才来拿些药去吃,如此,那点儿毛病,好又不会好,死也死不了,一来二去,人给拖得不行了。
刘中原长期治着曾富贵的病,当然也知道曾福贵吃药就好,断药就垮,昨天晚上,曾福贵只是被坍塌下来,变成泥土的墙壁压了一下,被大雨淋了一下,江源又及时送过来,所以,一副药下去,曾福贵就觉得已经好了很多。
见江源过来,曾福贵动了动,但没什么力气,想要坐起来,自然是办不到。
江源坐到椅子上,帮着曾福贵掖了掖被子,嘴里淡淡的说道:“别动,我过来,是想告诉您,杨大娘跟曾顺莹,她们都很好,现在就住在学校,另外,刘医生这儿,我给您预缴了一个星期的治疗费用,您别着急,也别担心什么,好好的养病就是……”
曾福贵眼里含着泪水,蠕动着嘴,过了许久,才微弱的说道:“江老师……我……”
江源摇了摇头:“您什么都别说了,安心养病就是,对了,孩子们快要到校上课了,我得赶紧回去,要不然,又会耽搁孩子们的课,您就安心养病,什么也别担心,待会儿雨停了,路好走些,杨大娘就会过来看您。”
江源很细心,不但帮曾福贵缴了一个星期的费用,连生活都让刘中原帮着处理,杨素云要是过来的话,也就没什么可操心的。
从刘中原这儿往回的时候,还留在这的两三个老头子老太太,早听说了江源帮着曾福贵付钱治病的事,几个老头子老太太一见到江源,那一双双眼里,俱都是神色复杂至极。
羡慕的有,感激的有,当然也有很嫉妒的。
江源没去理会他们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只大踏步再次踏进雨幕之中。
看着江源的背影,刘中原的屋里传出一声感叹:“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
“城里的人真是有钱,一个星期的医药费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偏偏还有一个老太婆的声音:“你说我怎么就摊不上这样的好事儿哪……”
“嗯,我看这里面是有问题……”
“瞎说,就知道嚼舌头根子,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问题!人家就是一个好人,就愿意做这样的好事,哪像你们,逮着只鸡,就得乱嚼一通……”
“诶,你说这没问题,他图个什么啊?”
“人那是胸怀宽,心地好,都像你们,啥都图,屁大个事儿,还叨叨叨叨叨,小心哪天遭雷劈……”
“……”
江源回到学校,时间已经到了自习课时间,教室里面依旧只有孔遂一个人,不过,脸上依旧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除了昨天的伤还没好,应该还有红药水紫药水的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