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问师从何人,想着要是有大能为师,也不妨是一桩妙缘。可那姑娘竟然答承自父母衣钵!九州十八境,可从未听闻过闻姓望族,其父母名姓也籍籍无名。
至此,这桩婚事已经凉了半截。而接下来这位闻姑娘的所作所为,更是让婚事彻底变为不可能。
首先,这位闻姑娘一再表示,是自己前来迎娶少宗主。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古往今来都是男婚女嫁,哪有女子娶男子的道理?
闻丹歌还不是光说不做,她掏出厚厚一沓汇票交给应礼,说这是聘礼。众人看她神情淡淡不似作伪,还以为真是个出手大方的隐世豪族之后,结果应礼只看了一眼就面色铁青,愤然离场。
有好事者凑近仔细瞧那汇票,瞬间开怀大笑。天爷哎!这可是二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上头写的庄家如意钱庄早就破败,拿着这样的汇票是要去阴曹地府里兑现吗?
这还不算完,闻姑娘明白自己身无分文后,转头跑去接了高额悬赏。方寸宗哪能让她只身前往?派了几个得力弟子和应礼一同前去护卫。结果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最终一行人除了应礼和闻丹歌,无人生还。
谈及此处,难免唏嘘。“可是这也不能全怪闻姑娘。毕竟谁知道乙级妖兽会变成甲级呢?”“可不是!据说那只妖兽的妖丹,足有拳头大小!啧啧啧,也不知道是几百年的妖孽了。”“哎!咱们少宗主也算英雄救美了。如此一来,那位闻姑娘岂不是更加非他不可了?”“英雄救美?她算哪门子美”
偷闲打趣的几人并不知道,被他们取笑的“哪门子美”就在一墙之隔外。
闻丹歌也纳闷。她在屋里换衣裳,动静不大不小,怎么门口这些人说了半个时辰还没发现?是以当她推门而出时,檐下几人的脸色由红转黑再转白,宛如变脸。
“闻、闻姑娘”白衣弟子眼尖认出她来,连忙下拜。其余几人俱是一愣。
有个胆大的瞧了她好几眼,自以为小声地和同伴商量:“认错人了吧?这么劣质的粗布麻衣,就是最下等的外门弟子也不这么穿啊。”
闻丹歌朝认出她的弟子一点头,对其他人冒犯的话并无反应:“夕山,往哪走?”
“往东边走您穿过扶桑院就能看到”白衣弟子给他指了路。闻丹歌得到答案道了声谢,袖下有什么东西灵光一现掷给白衣弟子。
她走路的姿势也不像寻常修士那般潇洒灵动,自有一股温吞深沉的劲儿。就好像所有人都在追求羽化登仙的时候,独她一个脚踏着地,一步步慢慢走着。
被无视的弟子“呸”了一声:“还没当上少夫人呢,就这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她进不进得了门还不一定呢!”却没得到意料之中的附和。他一回头,同伴们都眼热地看着那回答问题的白衣弟子。
白衣弟子郑重地将打赏的上品灵石收入袖中,笑道:“且走着瞧吧,闻姑娘是有大气运的人。”
夕山,是方寸宗御兽峰辟出来的一块地,专供弟子们狩猎妖兽。而今天闻丹歌要赴的会,显然不是普通弟子的狩猎那么简单。
因为前些天那只甲级妖兽,方寸宗长老认为宗中弟子过于懈怠,必须加紧操练警钟长鸣。
这事本来与闻丹歌无关,但她昨晚挑灯夜读《三句话让夫君为我花八百万灵石》,认为其中一句话十分有道理: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应礼在御兽场上挥洒完汗水,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她适时递上一盅补汤,岂不美哉?
孤身在外打拼多年,闻丹歌最不缺的就是行动力和厨艺。手边没有大补的食材,她就把提亲用的玄凤扒皮炖了,该说不说,不愧是神兽,炖起来飘香十里,五彩云霞在空中盘桓不去,引得方寸宗众人长跪不起,视为祥瑞。
闻丹歌觉得奇怪,她提着玄凤上门时,护卫让她把这只野鸡扔了,说宗里容不下这等污秽之物。
她便以为方寸宗家大业大,连玄凤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怎么又把玄凤死前的求救讯号当成祥瑞膜拜呢?难道方寸宗的宗旨是万物有灵,死者为大?可也未见他们吃斋茹素。
炖完汤,闻丹歌想起应礼很在乎衣着得体,特意回屋换了一身衣裳,也就听见那群杂役弟子的闲话。
那些话或许会刺痛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寻常人,但闻丹歌不一样,她早就从前辈那取了经,知道娶夫一路任重道远,而她要娶的又是方寸宗少宗主,多些磨难也正常。更何况那些杂役说的话,远不如未婚夫应礼本人对她说的难听。
嗯,未来夫君只是腼腆,那些话只是夫妻间的情趣,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又诵读了一遍前辈传授的追夫宝典,闻丹歌揣着补汤,开始了第不知道多少次尝试。
夕山上树林茂密、地势复杂,又有各种机关暗道,普通弟子误入就会丧命。针对高阶弟子的训练就在此处展开,除了原有的危险外,他们还需要在不动用修为的前提下仅靠铁箭杀死妖兽。
“好!”一身着内门弟子服的年轻修士一箭命中,四周纷纷叫好。应礼也跟着抚掌,眼底却带着淡淡的嘲讽和势在必得。
果然有谄媚者请他去一展身手:“少宗主上次凭借一己之力斩杀了甲级妖兽,对付这些小玩意岂不是易如反掌?”见众人的目光都朝他聚集,应礼没有推辞,接过侍从递来的弓,力满弦弩,正在逃跑的妖兽一命呜呼。
“不愧是少宗主!”“好身手!”“少宗主威武!”一声更比一声高的欢呼蜂拥而至,应礼神色淡淡,似乎不为所动,甚而颇有同门情地拍了拍年轻修士的肩:“你已是不错,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