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参加私人聚会,他没让司机开车,也没乘商务场合经常乘坐的宾利,他自己开的车,一辆纯黑色布加迪,看起来刚买不久。“车不错啊,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没见过?”宫明决解锁车门,让他进来,解释道:“不是我自己买的,我爸买来送给我妈的,我妈没要,就到我手上了,你喜欢吗?喜欢的话,回头借你开两天——手上拿的是什么?你们阮总送我的礼物?”“……”姚驰安也曾听人提起过宫明决他妈闻璋躺在浴缸里割腕的事,因为宫阙程一力主张的联姻她不同意,结果却很可惜,她死里逃生一回,这件事情也没能改变。他猜宫阙程好好的忽然给闻璋买车,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不过结果很明显了,闻璋也没接受他的道歉。哎呀,这件事闹得可真是……他正顾自感叹,听见宫明决提起礼盒,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提着东西,给宫明决递过去,一边给自己系安全带,一边道:“是啊,还有一份亲笔书写的邀请函呢,意外不意外?”宫明决的确意外,展开来看了,才发现自己又想多,阮玉京好好的,怎么可能忽然给他写信?不太在意地把邀请函合起来,丢回礼盒里,他抬手发动了车子,“你说,写我名字的时候,你们阮总什么心情?”姚驰安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不像他的为人啊?想了想,随口胡扯道:“‘邀请谁不好,居然邀请他?刚才开会都有哪些人来着?回头找个机会,全部开了!’”宫明决哈哈哈地笑起来,姚驰安又叹气,“你们俩啊……”“我们俩怎么了?”“哎哟歪,可真操心死我了……”“……”宫明决看他一眼,笑着说:“怎么那么闲呢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爸前几天碰到我,还让我帮忙说说你呢,一天到晚忙着跟oga约会,也没见你找个合适的稳定下来。”姚驰安一听这话就头疼,连连告饶说:“哎哟歪,你可饶了我吧,在家听这话就够我受的了,怎么出来还要听?要了老命了。”一路说着话,两人来到目的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会所的大门时,阮玉京从朱丽叶的手里接过了今日份的晚餐。是一份中式简餐,口味相十分清淡。吃完晚餐,阮玉京继续低头写请柬,然后他坐到办公桌后面,继续之前的忙碌。“嗒——嗒嗒——”一阵落在落地窗表面的细密雨声,唤回阮玉京的注意力,抬起头,窗外不知何时落下雨来,雨珠起初细密,不一会儿转盛,砸在玻璃窗上所发出的声响也愈发响亮、愈发密集。“嗡嗡——”阮玉京正静静凝望窗外,察觉放在桌面的手机忽然震动,拿起来,他看见一条来自熟悉的陌生号码的短消息。短消息的内容依然简洁,四个数字并一个冒号,表示一个时间。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阮玉京点开输入框,输入一个句号,然后他花费十分钟的时间结束今日规划的工作,按下内线,通知朱丽叶联系司机。阮玉京收拾好自己,走出办公室时,朱丽叶已经站在电梯厅里了,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明日的行程,走进敞开的电梯里。
正要按下关门键,听见一声“稍等”。抬眼望去,黎彦握着一份文件,疾步匆匆地走来,他的办公室并不在这一层,来这儿应该是找人聊工作。他很有礼貌,迅速扫了阮玉京一眼,对帮他按着电梯开门键的朱丽叶说:“谢谢。”朱丽叶朝他笑笑,松开开门键,让电梯门顺利关闭,“黎总,您也刚刚下班?”高高在上不管阮玉京怎么想,在普通员工看来,黎彦无可指摘。他虽然刚从学校毕业,便被推上az管理层,工作能力没经过验证,工作经验和身处的位置不完全匹配。他虽然很多时候比起阮玉京,更像一个吉祥物,一个来自集团总部的可能被安装上微型摄像头的青瓷花瓶,在普通员工看来,他仍然无可指摘。他安静,安分守己,不会自恃身份,作出不当言行,不会把该自己做的事情,推脱给别人,也不会把该自己承担的责任,推脱给别人。大环境的衬托下,即便他才不配位,对于普通员工来说仍然难得。光线明亮的电梯厅里,黎彦开口朝朱丽叶道谢,然后迈步走进电梯,等电梯门合上,他回答朱丽叶之前提出的问题,道:“早上我不是迟到了么?没能赶上你们的会,就去找人问了问早上开会的内容。”朱丽叶说:“原来是这样,早上会议的ppt,我开完会就共享到发布会的工作群里了,黎总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尽管来问我。”黎彦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一听她说完,便道:“好,正好有几个地方我没看明白,找他们问了也没说太明白,本来还怕打扰你工作——你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你。”朱丽叶笑着说:“还是我去找您吧,明天上午您看行不行?十点半之后我有二十分钟的空闲时间,到时候我去您办公室找您吧。”黎彦点头,说:“可以。”电梯此时在一层停稳,随着两扇电梯门缓缓朝两侧打开,噼里啪啦的雨点声自办公楼门口的方向传来,伴随着员工下班、打卡、走动和交谈的声音。朱丽叶的车停在地面上了,她挥手和阮玉京及黎彦道别,迈步走出电梯。她离开之后,狭小逼仄的电梯里,只剩下阮玉京和黎彦两个人。阮玉京专注望着面前跳动数字的显示屏,没打算跟黎彦说话,却听见黎彦喊了他一声“哥”,对他说:“我昨晚其实没出门,也没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我昨晚其实一直待在自己家里,”他继续说:“因为遇到一些事,心里有点闷,一个人喝了一晚上酒,早上才错过闹钟——早上开会的时候我没办法,才随便编了一个借口,不是驰安哥说的那样……”“……”阮玉京转眼朝他看去。阮玉京十岁那年,早春,黎彦被阮乾带回家里。那天下了一场雨,黎彦浑身湿漉漉,浑似一只水里捞出来的小耗子。邢慕青厌恶这只小耗子,并且不吝表达自己的厌恶之情,当着一众仆人的面,她一巴掌扇在阮乾的脸上,要求对方把这只小耗子丢出家门,眼不见为净。阮玉京的表达没有那么直接,立在楼梯上冷眼旁观,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淡淡,心里的感受却跟母亲人高度一致。他也觉得这只耗子不仅脏,而且可恶,光是站在楼阶上,散发出来的病菌,便足够玷污了整座房子的所有人和物品。人对人第一印象很难扭转,阮玉京想起那时黎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