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子说笑,假使公子真想女郎陪同,怕是蜂拥抢着来。”她不愿多说,将交椅折起放在车架,欲推车而走。
脑中白光乍现,高继壤急忙喊:“且慢且慢!”
平婉顿下脚步,没有回头。
高继壤看她停步,缓口气才接着道:“鲜为人知的,玉明园除了有名气的百亩梅林其实还有一福池,据说是济福寺的第一任方丈慧明大师特为皇家所设。姑娘想必知道慧明大师乃千年第一佛,功德无量,闻圆寂后将其舍利子埋在池底,凡于池中诚心求愿者可减罪孽,可积福德。不过传闻因太宗帝与慧明大师有纠葛,太宗登位后便不再使用。”
这是他母亲和他有日偶然说起的,百年前的皇家秘辛,其实到底真真假假早已无从考证,只是他母亲信佛始终相信福池存在,并去祭拜过一次。
“然而,这样一个埋有佛身骨的福池,即便废弃,即便干枯,平姑娘既信佛,应当感兴趣吧?”
视线中雪青裙摆曳出浅痕,高继壤松口气,大喜过望。
玉明园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平婉四周张看,各色衣着的人群之外便是红艳夺目的枝上梅花。
寂寥灰调冬景下异常耀人的红。
“高公子,福池在哪个方位?”
高继壤本怀着同游玩的心思,然终究是用理由让她来的,不敢迟疑做谎,照实说了,心想看完福池再赏梅也是一样。
玉明园西南。平婉方向感极佳,提裙就穿越人群奔去。
其实,今日人这般多,而她得了位置并不急这一时,玉明园开放到年初一,还有许多时间。但高继壤既愿和她说起这事,得尽消息就转身离开显然不是恰当做法。
他不论抱的什么目的,总归是帮了她,没有过河拆桥的道理。
既如此,不如先去看一看。
高继壤在后面跟着,一直隔了四五步距离,谁知旁侧遽然伸出个手大力摁在他肩上。
他皱眉回头看去,是一起聚玩过几次的某位公子哥儿。
“高子承,你竟也来了!”
高继壤一面笑着客套,一面频繁回望,人群屏障,早已不见雪青影。
跟着又过来满身酒气的两人,同是眼熟人,非拉着高继壤过去聚饮,充耳不闻拒绝意,这就将人拉去饮三杯。
平婉朝着西南方向径直走,愈发荒芜,枯草横枝,与欣欣梅林对比鲜明。
她慢下步子,仔细寻找。
高继壤没有跟来,她不知原由,亦不在意,没人打扰她反而合她意。
嘎吱嘎吱,是枯枝脆弱中折断裂的声音。
虽不甚明显,但仍隐约可以瞧出是曾被简单打理过的,她想起高继壤所说他母亲曾来祭拜。
跨过枯枝败叶,凹陷的池洼出现在眼前。干涸的池底被腐烂朽化的枝叶覆盖,斑驳泥泞。
深埋舍利子,普洒慈悲心。
静站良久,手心紧握的铜钱汗湿了,她挺直脊背,缓缓合手闭眼,沉静下心神,虔诚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