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园是祁南警察殉职的集体公墓。
晏蓓力扒开他脑袋,视线里只容得下摩托车旁的雄姿勃发的少年,双眼在放光:“他肯定敢。”
尹海郡朝她挥手。
上午收到他要来警队找自己的消息,晏蓓力心情大好,她双手挽在胸前,走向他身前:“走,找个地方聊聊。”
尹海郡点头:“ok。”-
都不是什么小资文艺的人,所以晏蓓力随便挑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咖啡馆。
一人点了一杯美式。
带着咖啡豆香味的热气,腾腾萦绕。
一路过来,晏蓓力是被冷着了,赶紧用咖啡杯暖暖手:“怎么突然想通了?”
尹海郡单手握着纸杯,想了想说:“人人都说我适合做警察,我想试试。”
打第一眼见到这孩子,晏蓓力就觉得是做警察的好苗子,不仅是因为有一副孔武有力的身子骨,而是有一份不畏强权的正义感。
她记得,那天,也是一个冬天。
局里接到了报案,说两个男生打架,其中高个男差点把瘦个男打骨折。当时,她和另一个男同事给高个男做笔录,问他为什么打人。
少年棉衣脏了一半,看得出刚刚闹得很凶,愤怒未平,被揍得淤青的嘴角,困难的扯动:
“徐非利用自己班长的身份,强行留下全班最内向的女同学,在教室里企图性侵她,要不是被我撞见,后果不堪设想。”
“证据呢?”男警察面色严肃,俨然一副教育的姿态:“现在徐非的家属告你无故殴打他人,根据我们的了解,你平时在学校并不安分。”
晏蓓力一直没出声,只紧紧盯着少年。
少年明明才岁,但眼底却是比成年人更有虎劲的狠,他瞪向男警:“不好意思我没证据。一,教室没监控,二,我揍人,没空录像。”
他还补问了一句:“难道,警察的职责不是寻找证据,调查真相吗?”
在男警看来,他是在挑衅警威。
少年没在怕的,拇指用力一刮嘴角的血迹,盯着男警:“徐非的舅舅是北城分局的警察,大概率这事会不了了之。但是如果我被冤枉进了局子,我敢连无用的人也一起揍。”
男警火冒三丈,身子刚站来半截,却被晏蓓力用力拉下。
她放走了少年。
晏蓓力再追出去时,穿过冬日午后的薄透光影,她看到少年将棉衣搭在肩上,正站在巷子的角落里抽烟,浑身散发着野劲和冰冷。
那时,她觉得,他虽然年少,却没有同龄人的纯真,身上像背负着厚重的故事,那种经历过人生风浪的距离感很难让人靠近。
晏蓓力踏着重重的步伐走过去,问:“知道他舅舅是警察,你还敢动手?”
少年仰起头,盯着屋顶上那群振翅欲飞的鸟,等它们飞走后,他才低下头,将烟在垃圾桶上揉灭,说:“我这人可能没什么脑子,所以,打一个人渣的时候,通常顾及不到后果。”
晏蓓力记得,她又问了一句:“你爸爸妈妈呢,你不怕他们受牵连吗?”
她也记得,少年只暗淡的回答一句:“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再后来,少年将棉衣用力一撑,套上身,裹向胸膛,彻底消失在了巷子里。
那个少年,就是尹海郡。
咖啡馆里放着轻音乐,连空气都是舒缓的。
落地窗旁的阳光轻轻柔柔,相比那天,晏蓓力觉得此时的尹海郡,眼底多了份光彩。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问去:“突然振作起来,想做警察,是因为邱里吗?”
尹海郡并不惊讶,他猜是晏孝捷说的。他也不想逃避,点点头:“嗯,是。”
晏蓓力勉强一笑:“为了爱情重振旗鼓,挺厉害。但为了爱情想做警察,可能会毁了爱情。”
说完,她抿了口咖啡,神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