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没说话,就算谢可看起来只是个受了迷惑的恋爱脑,她也暂时还做不到完全释怀,原谅总是需要时间的。她清了清嗓子:“真要走?那《子规》怎么办?下个月就要二轮巡演了。”
“不是我能决定的,团里让我走,想必是影响蛮大。”
“你如果回到原团,安全问题能有保障吗?”
谢可摇摇头,认命般叹了气: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事情。再说,家里人想让我回去结婚。”
“你想结婚吗?”
这句话一出口,本来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两人一起沉默了起来。舒瑶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拿起放在腿面上的手机看了一眼,闪帆的消息映入眼帘:还好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家里需要钱,”谢可突然开口:“按照他们的说法,我这点工资就算全部给他们,猴年马月才能回本?不如赶紧嫁人,还能赚点彩礼。”
舒瑶向来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只要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总是挂着一副温柔中立的面具围观,生怕被牵连。但此刻的谢可说完这句话后似乎极度痛苦,把自己蜷进了休息室的椅子中紧紧抱着膝盖,反复自言自语“我能怎么办”。舒瑶有些不忍,闭了眼睛不想看到这幅画面,可满脑子都是自己当年被家里人软磨硬泡嫁给许成杰的情景,不由自主地低低喊了一声:“不!”
谢可抬起头:“什么?”
“我没资格管这些,有些话也不应该我来说,但是还是想提醒你,”舒瑶说着说着,气势竟然弱了下去:“额,如果你完全听了家里人的话,小心会走我当年的老路。”
她不喜欢谢可,前两天对方差一点就毁了自己事业的行为依然历历在目,《子规》的麻烦也还没得到解决,但并不妨碍她在这件事上不由自主地同情起了对方。有那么一瞬间舒瑶眼中对面的人已经不再是谢可,而是当年那个被哄骗强迫,然后不得不跳入陷阱的自己。
谢可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舒瑶猜不出她到底有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但出于礼貌也不想再插手她的私人生活,也点了点头当作回应,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舒瑶!”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谢可叫住,于是扶着门框回了头:“嗯?”
谢可忽然有些犹豫似的,站在原地紧张地搓了搓手:“那个,之前的事,很抱歉。”
舒瑶没有回答,眨了眨眼就走了出去。
太阳比来剧团时角度倾斜了些,但温度依然没有降下去的趋势。舒瑶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换了一件略微紧身的短裤,此刻牛仔布料正混了点汗水紧紧扒在她身上,每动一步都能感觉到比平常更难耐的摩擦感,比她大脑中的思绪更加纠结。
她不想原谅谢可,这段时间的风波依然没有平息,因为这些事情和闪帆吵架不说,就连赵丹阳这个老友也没逃过这份焦虑,两人闹得实在不愉快。舒瑶长这么大最恨争执,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吵着吵着就散了”适用于所有关系,所以不愿意和别人吵架,更不愿意和自己在意的人有矛盾。然而谢可脑子发昏做出的事情却让她和自己最亲密的两个人起了言语冲突,不管怎样她都很难做到立刻释怀。
但谢可面对家里不怀好意的催婚时展现出的那份无措又让她心头狠狠一软,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自觉地就出言提醒了对方。
如果当年也有人这么提醒自己该多好。舒瑶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又圣母,明明自己差点因为对方毁了事业,却还是因为那点可怜的共鸣发了善心,多管闲事。
闪帆叫了份酸奶,刚取了外卖就在休息室门口碰上了回来的舒瑶:“嗯?回来啦,怎么样?”
“不怎么样,”舒瑶把他手中的酸奶抢过来,插上吸管猛吸了一大口:“是团里安排的,她没资格决定要不要调走。”
“那《子规》怎么办?”
闪帆把休息室的空调开了许久,屋内的冷气和方才的黏腻感仿佛来自不同世界,催得舒瑶打了个哆嗦,转头拾起椅子上的毛毯披在自己身上:“没办法,我还是听你的,去找赵丹阳才行,不然这戏可能就真的废了。这事从头到尾都比较突然,我估计团里现在也后悔没选两个备用演员,一点应急措施都搞不出来。”
“当时我和她都刚刚调来,你是团里的老人儿了,剩下的演员也都相对稳定,没选备用演员也正常,”闪帆把空调关掉:“走吧,休息日就别在这儿待着了,正好回家之前先去换药。”
舒瑶的自愈能力还不错,护士看了两眼就决定可以给伤口处少缠几圈纱布。闪帆学包扎手法学得极认真,临走的时候还专门买了一小袋纱布,决定以后在家给舒瑶换药,省得跑来跑去了。
“就算在家换药,也用不着这么多吧,”舒瑶看着那袋子纱布,目瞪口呆:“按这个量,我再切一次手也够了。”
“别瞎说,切一次就够折腾了。”
气温似乎降了点,两人刚进门就站在玄关处石头剪刀布,争抢起了和好
“谢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喜欢我。她说是我让你做了第三者,背了定时炸弹。”
“什么意思,她真喜欢我?”
舒瑶看着面前这个呲牙咧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的壮汉就觉得好笑,突然感觉闪帆也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足够聪明,果然人的大脑总是有那么一两个方面转不过来,难怪整个人带了点憨傻气质。她没忍住去摸了摸闪帆的头发,洗完之后没做造型,像羊毛一样有些发卷,手感极好。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的表情和动作,像是在对待一只宠物?”闪帆抓住舒瑶在自己???头上乱揉的手:“说正事,她开玩笑吧?天地良心,自从离婚之后我没对别人动过心,我就喜欢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