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兮窈也道:“是啊,若非程姑娘发现的及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虽说这池塘水并不深,寻常大人下去也就堪堪到胸口的位置,但孩子不一样,尤其是像岁岁和那孙姑娘,尚且矮小,又不会凫水,若不被人发现,哪里有自救的能力。
“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程煊话音才落,就听穆兮窈蹙眉一声“哎呀”,慌乱地上前拉过她的手。
她垂首一瞧,才发现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道伤口,流了不少血,想是当时救人急,将两个孩子拖上岸时,教池塘边的尖石上划开的。
“红莲,快去寻大夫。”穆兮窈用丝帕替程煊捂住流血的伤口,忙转头吩咐道。
这点小伤对程煊来说自是不算什么,但看穆兮窈这般紧张,她也不好多说,只能任由穆兮窈带她去花厅,再请来大夫仔细替她上药包扎一番。
待包扎完了,这午宴眼看着也要开始了,程煊跟着穆兮窈去了正厅,暗暗环顾四下之际,就见一小厮行至穆兮窈身侧,低低说了什么。
程煊离得近,听得倒是清楚,她听见那小厮说,二公子有事回神机营去了。
闻得此言,她身侧那位安南侯夫人低叹了一声,似是有些无奈,而程煊却不由得舒了口气。
纵然林铮不在,这宴到底还是照常进行。
宴毕坐着消了会儿食,待这午后最毒的日头下去,穆兮窈又带着众人去花园赏荷,快过申时,方才散了宴。
虽得程煊有回去的马车和仆侍,但穆兮窈不放心,毕竟这位程姑娘身子弱,而今又受了伤,便遣了红莲陪程煊一道回府。
红莲将程煊送至程府门口,便见程夫人早早就等在了那厢,见得程煊手背上的伤,果然蹙眉问起来。红莲依着穆兮窈的吩咐道了前因后果,还说改日她家夫人定会亲自登门拜谢。
程夫人笑了笑,说了些客套话,目送红莲离开。
然红莲前脚刚走,后脚程夫人的眸色便沉下来,她凉凉看向程煊,蓦地冷笑一声,“你是与我作对不成,我几次允你出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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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要闹出些事儿来,怎么,是刻意报复我,唯恐旁人不晓得你根本没病吗。”
程煊默默听着,并未还嘴,只垂眸淡淡道了一句,“女儿不敢,是女儿错了。”
“知道错便好,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程夫人落下一句,折身便往府内走。
“是。”程煊应声,看着母亲远去,自觉往祠堂的方向而去。
守祠堂的老仆见着她,似已习以为常,恭敬地唤了一声“姑娘”,程煊笑着颔首,熟练地入内在祖宗灵位前跪下。
隔扇门没有闭拢,夜风吹进来,祠堂内烛火明灭摇晃,映照在那一墙的牌位上,略显阴森,这教旁的姑娘家看着,恐是要害怕的。
可程煊却是毫无反应,甚至于有些麻木,毕竟这祠堂于她实在太熟悉了些,各处摆设及上头有多少牌位,牌位上写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跪了大抵一盏茶的工夫,她蓦然听得一声“小公子”,诧异地转头看去,却是被人拉了起来。
“阿兄。”她唤道。
来人生着与她七八分相似的面容,却是面色苍白,一脸病气,他声儿虚弱,“母亲又随意罚你了,我都听说了,你又无错,来这跪什么,回去吧。”
程焕正欲拉着妹妹往外走,却见母亲程夫人带着仆婢迎面而来,见得这一幕,她面沉如水,冷冷横了程煊一眼,然看向程焕时,眸色却变得温柔起来。
“你身子虚弱,跑这儿来做什么,快,母亲带你回屋去。”
程夫人说着,上前分开了程焕拉着程煊胳膊的手,便准备扶着儿子回去。
程焕却是不动,看向程夫人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无奈与恳求,“母亲,你对煊儿好一些吧……”
听得此言,程夫人霎时冷了脸色,厌嫌地看向程煊,斥道:“可是你又对你兄长说了什么。”
她满目不虞,“我哪里对她不好了,安南侯府来了帖子,我也让她去赴宴了,平素也就是对她管束严了些,阿焕,怎么连你都开始指责母亲,当真让母亲寒心!”
程夫人对程煊如何,外人不知道,他们程家人还能不知道吗。
程焕见母亲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话,暗暗摇了摇头,启唇正欲说什么,然凉气入喉,登时让他止不住咳嗽起来。
听着这似能咳出肺来的声儿,程夫人吓得一下抱住儿子,惊慌地吩咐下人去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