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这么久,能感觉到她在慢慢融入这段婚姻,确实也是这样的,”见楚岑依旧满脸疑惑,曲之意很是无奈地叹气:“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她好,帮她的母亲治病,知道她以前的经历,也依然尊重她,不去戳她的伤口,也不会在经济和生活上苛刻她,给足她自由,这些她都感受到了。”楚岑愣了愣,心里面在想曲之意说这话的意思。“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既然都感受到了,为什么还要离婚。”楚岑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都这个时候了,曲医生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她能感受到,但这不代表她就能立刻忘记过去的一切,立刻改变心态,她需要时间,需要一个独立的,不受干扰的空间去思考这个问题。”说完,曲之意扭头去看楚岑,问道:“楚先生,能问一下,你是怎么看待你和楚太太的这段婚姻的吗。”“什,什么意思?”其实毛安娜听明白了曲之意问的这句话,但她心里没有答案,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心慌。曲之意翘起二郎腿,双手交握落在大腿上:“你和楚先生结婚三年,这三年里,你们相处的时候,你是觉得快乐,还是觉得痛苦?”毛安娜瞳孔一颤:“我不知道。”曲之意替她说出答案:“应该是有快乐,也有痛苦吧。”“那么,另一个问题,你觉得楚先生爱你吗。”楚岑望着茶几前方的电视,眼睛里有些空:“我觉得她心里是有过我的,只是可能我还不够努力,所以,还没有完全走进她心里。”曲之意点点头:“一个过过苦日子的人,心里会一直记住苦的滋味,就算吃到了甜的,也会觉得不真实,觉得那不是自己应该有的东西,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失去,所以在这种忽上忽下的状态里,她就会变得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楚岑空洞的目光微动,有那么一瞬间聚焦了一下。“人一旦陷入这样的状态,就很难去和身边的人接触和沟通,越是勉强,就会越糟糕。”曲之意的话,就像是一枚正中眉心的长箭,点醒了毛安娜,她苦笑,问:“那这种,应该也不好治吧,我有的时候都觉得,我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鼻子有些发酸,毛安娜抬手去揉:“如果不是楚岑,我现在还在为我妈的医药费,给人陪酒陪笑,他是在我家里出事以后,唯一一个无条件帮我的人。”“但我却骗了他。”有时候“所以,你是觉得你亏欠了楚先生吗?”“我早就已经忘记怎么去爱一个人了,我不爱楚岑,但却又一边享受着他对我的好,一边利用他,我也一直都知道,他想要个孩子,但我实在不想”毛安娜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睛里泛起薄薄的雾:“不想让我的孩子,在没有爱的环境里出生,长大,我受过的苦,不想再延续下去。”曲之意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和楚先生之前的感情,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糟糕,如果你和楚先生坦白,他未必会怪你。”“你觉得他会怪你吗?”曲之意问。“不会的,”楚岑摇头:“我怎么可能会怪她,尽管她没有说出来,但她过去的那些不容易我都是知道的,我很心疼她。”
“如果当年大学毕业以后,我能再多关注一下她的情况,她出事的时候及时站在她身边,她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所以结婚的这三年里,他们两个人都在互相掩藏,一个想藏住自己的过去,一个想藏住自己知情的事实。尤其是毛安娜。曲之意作为局外人,看问题比当事人要透彻,他不认为毛安娜是像她说的那样,没有在这段婚姻里投入过一丝一毫的感情,她只是将自己封闭得太久,对爱的感知力太迟钝了。而那天在医院的时候,曲之意还问了毛安娜一个问题。“楚太太,那如果可以的话,你会想和楚先生分开一段时间吗?”当时毛安娜沉默了很久,虽然没有流泪,但曲之意能看到她眼睛里的痛和挣扎。她在沉默了有一分钟的时间后,回答道:“我不知道”曲之意:“曾经我有遇到过一对老年夫妻,马上就要金婚了,家里子孙满堂,生活很幸福,结果却突然要闹离婚,原因是两个人都觉得这样的生活没有意义,每天都寡淡如水,找不到从前的感觉了。”楚岑看向曲之意,瞳孔中流露出不解。“觉得很奇怪是吗,都这把年纪了,不应该是心平气和吗,怎么还会追求感觉。”被问中的楚岑笑了一下,点头:“那他们后来离婚了吗。”“离了。”没等楚岑喉咙里那句‘可惜’说出口,曲之意唇角微微扬起:“但两个月后,他们又复婚了。”楚岑愣住。“俩人离婚后,就没有住在一起了,老奶奶搬去了儿子给她买的小公寓,老爷爷就还住在老房子里,起初那一个月,一切都很正常,一个人住很轻松,没有繁琐的家务,和一大堆操心不完的事情,他们都觉得这样的生活很舒服,但是”说到这里,曲之意话音一顿,看向楚岑。楚岑下意识问:“但是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十年,真的会,这么快就忘掉以前的那些习惯吗?”“当然是忘不掉的。”曲之意说:“老奶奶腿脚不方便,下楼梯的时候需要人扶着,人老了,放在高处的东西拿不到,吃好饭以后总是会忘记洗碗这些,在以前都是她丈夫做的。”“而她丈夫呢,粗心,衣服破了口子没发现,继续穿在身上,窗台的花不管他怎么浇水,要么缺水枯死,要么水多了涝死,洗好的衣服总是忘在洗衣机里,要穿的时候才发现”“人是群居动物,和另一个人相处久了,就会形成习惯和不知不觉的偏爱,而这两种东西又是最不好去察觉和形容的,只有真的分开以后,才会慢慢体现出来。”“所以楚先生,”曲之意拿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递给楚岑:“婚姻不是只存在在这张纸上,还在于你和楚太太本身,有时候,分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楚岑幡然醒悟,彻底明白了曲之意的意思,他先是笑,紧接着又皱眉摇头,最后又笑了起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我明白了,谢谢你,曲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曲之意也松了很大一口气:“没事。”“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我和楚岑分开会怎么样,我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