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给孕妇补气血喝的吗?
女人只来了那么一次,不知和护士聊了些什么,次日送来一大堆食材方子,赵没有感到不明就里,又觉得那方子上头一长串的鹿茸羊肉实在意味深长。他没敢多问,怡红院这种地方的偏方有时候连他都难以揣测药用,自己去中药铺包了点药材,试着做了一锅,给后院的狗喝了,结果狗狂吠了整整三天。
赵没有蹲在院子后头撸狗,心说这是多大仇。
他大概猜得到他姐在想什么,猜得到一点,估计是摸清楚了钱哥的身份,他姐不是个忌财惮势的人,反倒有点像赌徒,像钱哥这种一看就知水深的人,可能正合了她的意。
婊子配戏子,疯子配傻子,多情相配无情种,缺心肝配冷心肠,若真能互相祸害出点什么,倒是对症下药,刮骨疗毒。
他正这么想着,一台轮椅推了过来,青年腿上盖着毯子,嗓音很轻,还亏着气血,“在想什么。”
“钱哥你居然有兴趣知道我在想什么。”赵没有一听便笑,笑的眼不见牙,“我琢磨着今天湿度不错,你也恢复了一小半了,咱们出去转转?”
对方并不在他面前掩饰什么,“外面可能有不少人等着杀我。”
“那不正好。”赵没有从腰间抽出他的烟杆,在指间转了一圈,“无论花前月下还是杀人越货,有了观众才乐呵。”
对方抬眼看着他,有心无意,并不深究他话里的内涵,“好,那便出去转转。”
二十层的街道大都已被废弃,只有灯笼街还算得上繁华,赵没有推着轮椅走出诊所,有披着丝绸的男人坐在街边,脸上抹了油彩,拿一把三弦,看见他们走过来,便笑:“客人要听歌么?”
赵没有对他们这套路熟的不能再熟,一看这琴里就藏着刀,直接数出一打钞票递过去,“兄弟,给点面子,受累摸个鱼偷会儿懒,让我们安生散个步。”
拉琴的男人接过钱,悠悠一笑:“赵先生倒是懂规矩,不过您这一路散过去,怕是要破财。”
“破财消灾。”赵没有呵呵一笑,心说妈的,这路上还埋伏了多少人?
话音未落,耳边砰砰几声枪响,赵没有被炸的耳边嗡嗡,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被爆了头,不远处还躺着几个——轮椅上的青年举着枪,“赵没有,钱要花在刀刃上。”
“钱哥你……”赵没有一阵语塞,“这里正对着怡红院门口,被我姐看到了又得挨骂。”
“这。”青年一愣,“那怎么办。”
“算了,来都来了。”赵没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人打横抱起来,直接领进门,“红尘欲海,咱们也渡上一渡。”
怡红院里大都是厢房,房中有烟榻,却并不做抽烟之用,榻外连接着神经线缆和外置机盒,都是老设备,磁吸电极因为太多次使用而磨损。不过房间的视野很好,窗户打开,能直接看到街上的一片灯海。
青年显然认得**的设备,“这是脑交仪?”
“钱哥你说话可真不忌讳。”赵没有听得笑了,“应该叫联梦机。”
他将床边的水冷主机打开,散热器开始运转,发出低沉轰鸣,主机足有半个冰箱大,里面灌满了金色溶液,还养着灯笼鱼,将房间照得如同海底。
联梦机类似于感官体验装置,不同之处在于它可以让共享肌电接口的体验者身处同样的虚拟环境,通常那被称为生成梦。黑市里有这东西的衍生款,可以让两人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联梦,一方进入另一方的潜意识深处,或者双方梦境融合,不过后者的情况很难出现,有个说法是只有真正身心同频的人才能实现融合梦,引起过许多陷入热恋的年轻人的尝试,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一地鸡毛,没人愿意把自己的脑子整个儿扒给对方看,再相爱也不行。
赵没有没打算和对方玩什么脑交融合梦,那东西风险太高,不过怡红院里有一些很不错的生成梦,细节被精心设计过,有点像在虚拟场景中约会,真实感比全息游戏高得多。
他看向青年,“钱哥,要不要试试?”
“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生成梦了。”对方支着脑袋和他对视,显然也是行家,“要是品相太低,我们还不如找个游戏厅联机打游戏。”
赵没有笑笑,显然胸有成竹,在点梦机上输入一串代码,调出一个隐藏频道,“钱哥,你知道生成梦是怎么制作的吗?”
青年正在往太阳穴上涂抹耦合剂,然后贴上电极,“生成梦虽然是人工设计出的脑波商品,但是并不像传统电子游戏,可以完全依靠搭建代码来制造虚拟世界。生成梦的底层往往都有一个源文件,里面是真人做过的梦。”
“钱哥你很懂啊。”赵没有挑眉。
“所以,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赵没有调好了梦境数据,在他身边躺下,带上电极,梦境加载完毕大概需要半分钟,他看着光怪陆离的墙壁,“我小的时候一个人闲得无聊,在库房里找到很多报废的联梦机,后来我发现,其实只要调整一下主板,它就能变成那种最简单的脑波盒子,附带录梦功能。”
青年睁眼看向他。
“嗯,你猜的没错。”虽然他没说话,但赵没有料到了他心中所想,“怡红院里的好多生成梦都是用我的梦境做的源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