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雾锁上大门,骑着自行车去了西德职高。闲了一上午,他把带的饭盒在微波炉里打热,饭还没吃上就接了个电话。
听筒里是净阳温温润润的声音:“师弟,你在小晏那里住得怎么样?”
“非常好!”陈雾拿铁勺在饭盒里搅拌搅拌饭菜。
“我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还不信,担心他不让你借住。”净阳舒了一口气,“那孩子重情义,知道了你这些年一直记着他,不会不念旧情的,他年纪小,性情又冲烈,有时候可能会不好亲近,心里肯定是会对你……”
陈雾听着,偶尔笑一下表示他的认同和期待。
“师弟,你是不是担起了家务事?”
“就烧烧饭扫扫地,没什么的。”陈雾舀一大口热腾腾的饭菜吃掉,口齿不清地说,“我不忙,又比他大几岁,能做的就多做些,应该的。”
“你这爱照顾人的性子啊……”净阳对陈雾和别人不同,会有点传统家长的唠叨,一身袈裟甘愿为他沾上点红尘,不认为是在扰乱佛门修行。他们失联了多年,上个月才在机缘巧合之下重逢,却不觉得生分。
陈雾饭吃完了,通话还在继续,谁能想到闻名四海的禅茗寺住持会这么多话,啰啰嗦嗦的,小到衣食住行,大到人生计划理想,什么都关心。
“师兄,有外面的车要进学校,我得登记一下,先不说了,我有空去看您。”
“那你可得快点,这个月中我要游历去了。”
“啊……”陈雾惊讶地说,“这么冷的天在路上多遭罪,不能等开春再出发吗?”
净阳温柔地笑起来:“寒冬腊月就一定不好?开春就一定好?”
陈雾愣神的时间,净阳已经和他告别,他呆坐许久,喃喃自语:“修行之人果然有大智慧,早知道小时候就不还俗了。”
还俗有什么好的呢,没有。
天气预报挺准的,月底真的下雪了,陈雾的伞碰到了人,说了声对不起就往超市里钻。
超市里人有点多,陈雾拖着篮子去排队付钱,他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周围的窃窃私语,排到他时,收银台的高个身影让他傻住。
晏为炽穿身灰色工作服,头上戴顶小黄帽,难掩矜贵气质,他不耐道:“快点。”
陈雾晕乎乎的把篮子提上来,拿出里面的东西。
“袋子?”晏为炽逐一扫码。
“不用,不要,我有带。”陈雾从棉衣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塑料袋,他抖开才发现破了个洞,多道异样的眼光聚集到他身上,他平静地给破洞打了个结,把柜台上的东西往里装。重的放下层,容易压坏的最后放。
晏为炽嫌陈雾装得慢,直接拿过袋子,三两下给他胡乱塞进去。
陈雾在超市外头找了个地儿蹲着,晏为炽一出来,他就拖着酸麻的腿迎上去。
晏为炽看到他,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等你一起回去。”陈雾呼出白气。
晏为炽瞥他冻得白里泛青的侧脸,这傻冒。
陈雾举高伞,打在晏为炽头顶:“现在是下班了吗?”
晏为炽两手抄在冲锋衣口袋里,他弯着腰背,走得慢,眼皮耷拉着,眼下有些许青色,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子厌世懒倦感。
陈雾比他矮一截,举伞举得费劲,却一直在努力帮他遮挡风雪。
伞下的空间不宽敞,两个人挤,难免会肩膀蹭肩膀,胳膊碰胳膊,转个头都能呼吸相融。
晏为炽推开陈雾的伞:“自己打。”
陈雾站稳了,他把手里的袋子挂在伞柄上,快走到路口时忽然说:“没想到你还打工。”
晏为炽停下来,手拢住打火机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