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之术固非难事,难者在于心之静若止水。”
今观谢徵之射,姜棣棠瞧出了,谢徵心不静。
稍微细心者,可观出靶上所立之矢末端样纹有所分别,应是作用于区别归属。
于正中靶心之六矢中,有五矢乃出于一人之手。
而这人绝非谢徵。
“甚好。”姜棣棠盯着谢徵新射出的九环箭,微吟出声。
谢徵瞥她一眼,复引弓而射,仍中九环。
“射者不能矢矢中的,安可称之为好。”
姜棣棠虽内心赞于谢徵之论,她素来亦以极优为乐,但仍微摇螓首,忽而慨然道:“矢不中靶心,每射皆趋近之,若矢矢中的,何以得精进之趣?犹月之盈亏,人皆盼十五之月圆,然未知圆尽之后,乃长久之缺。十三、十四之月,虽未圆盈,然已近圆,正因缺而有望圆之期。人生在世,当有所追寻,事事如意、圆满无缺者,反难得满足之真味。智者求缺不求满。”
“我独爱其缺。”
姜棣棠此言倒是不假。
她独爱其缺。
若是她的前十六载人生圆满,此刻恐怕正同姜洄一道于狱中候斩。
谢徵定定地看着姜棣棠,放下了弓箭,蓦地笑了。
他说:“长秋宫之人,名何。”
“姜棣棠。”
谢徵颔首,大步流星朝她过来,眉间隐有愉悦之色:“走罢。”
“去哪?”姜棣棠佯装不解,没有动作,只出声询问。
谢徵道:“不是要去褚夫人殿,我替你引路,惠宁县主。”
姜棣棠面带疑惑,心路却转了十八弯,思量着怎样出声询问最是妥当:“贵人何故识我?”
谢徵突然笑了出声,又看了她一眼,也没怀疑姜棣棠是否是真的不知他的身份:“孤乃谢徵,敢问惠宁县主,可以走了么。”
姜棣棠才作惊恐之样,恍然大悟般躬身欲行礼。
谢徵抬手拦住她:“早些时日未见你行礼,如今倒也不必了,更何况你亦为皇祖母之义孙。”
“礼数总归是礼数。”姜棣棠看着谢徵,倒也没坚持,眸光清澈,将方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殿下如何识得臣女,是于臣女至演武场之前?”
谢徵往演武场外走去,将姜棣棠甩在了身后。
直到姜棣棠小跑追上去时,才听见谢徵悠悠地道。
“孤也不至于那般灵通,于见你之前便知晓你的名讳识得你真容。”
“但亦称得上早。”
“早在你说你是长秋宫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