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枝挎着篮子从旁边走过,也不禁笑了起来。
那日相识的孟小郎君如今负责渭源乡的城墙修补,听说她葵菹制得好,所以特意雇了她每日送些给修城墙的队伍。
她阿翁去得早,阿母改嫁,当时她年岁已经比较大了,她那继父便同意阿母带着她,但是看着卧床的大母,她还是决定留下,担起了替父尽孝的责任。
她不怪阿母,阿翁去世,她没有儿子傍身,给自己寻出路也是正常,好在乡中各家伯伯们一直对她多有帮衬。大母去世后,她孤身一人帮人浆洗就能维生,如今有了送葵菹的活计,轻松不少,收入也高上许多。
“孟郎君。”
华书正在城墙下,对比不同的夯土比例,听见声音一转头就瞧见了人群中的鹊枝。
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色衣服,乌油油的长发编了条大辫子,垂在左侧胸前,额间碎发,由一条绢布拢起,在右边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在一众糙汉子间,实在是过于醒目。
华书这人俗气得很,对一切美丽的人或物宽容度都非常高,那日与鹊枝相识虽匆忙,但一直惦记着,接下修城墙的事务后,就第一时间向郑媪打听了起来,正是心疼她早年境遇,才设法给她安排了谋生之道。
“鹊枝姐姐,今日来得这样早?”
鹊枝卸下手中坛子:“晚些我要去一趟军市,怕赶不及,所以提早送了过来。”
“军市?”华书疑惑道,“我记得军市是不许女子入内的。”
鹊枝笑道:“我不入内,郑叔前些时日带了些我制的葵菹去军中,大家都说味道好,所以今日多制了两坛,送到外面,郑叔出来带回去。”
渭源乡人都说郑廉一家走了大运,好心捎带了位大人同行,不仅时常帮衬,还将郑廉安排了去军中养马,一家人如今过得好不滋润。
华书听了鹊枝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只听说这军市是专供军中将士与百姓、商贾交易的地方,想来定是很热闹,我还不曾去过呢。今日事不多,不若你等等我,我骑马带你过去?”
鹊枝一愣,红了脸轻声道:“这怕不合礼数。”
华书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找补:“我是说,我找郑媪借个车,带你一起过去,不然你走过去太辛苦了。”
鹊枝讪讪:“郎君,我也会骑马的,原也向里正借了马。”
华书顿时尴尬了,倒是忘了边地女子不同长安城中的女郎,多豪放自由,就算家中穷困无马,自小耳濡目染也是熟识的。
鹊枝见华书面露窘态,赶忙说:“同去无妨的,我也不甚急,不若我就在此处等郎君?”
“可可可,我很快,你也别回去借里正的马了,我给你找一匹。”
华书安排好后续事宜,便与鹊枝一同赶往军市,距离军市还有近一里,两人便下了马。
市中不可驰马,华书早便做好了牵马入内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还未到军市大门,人就已经这般多了!
鹊枝见她不解,解释道:“军市入内需要盘问检查所带货物有无违禁,人员难免聚集。”鹊枝解释道。
华书摆摆手:“无妨,我步行入内便是,可要我帮你把东西送进去?”
鹊枝扶着马上绑着的葵沮坛子,腼腆一笑:“不用,郑叔早有安排,我请城卫帮忙就是,郎君还是先忙自己的。”
“那你送完东西就回去,马儿先放你家,明儿我再取。”
见鹊枝点头走向入城队伍末端,华书便迫不及待地入城去了,她手上有令牌,倒不用排队,省下许多时间。
“哎哎哎?怎么他不用盘查就能入内?”一番商因带了几个要贩卖的僮仆,被盘问了许久,瞧见华书也不排队径直入内,便不满地说道。
门吏连忙喝止:“大胆,这是郡里的大人,尔等番商胆敢无礼,刀剑伺候!”
那番商立时缩了缩脖子:“哪有这么年轻的大人。”
华书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这番商满脸胡子,包着头发,相貌实在有碍观瞻,收回视线便径直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