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车时说有些晕车,车窗就留了条细小的缝,江家的别墅修建在海边,从车窗往外看的话,能看见平坦的国道和一望无垠的大海,海鸥远远地飞着,起起落落。带着潮湿的雨汽透过那条缝渗透进来,还有海风的味道。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即使他的心跳得很快,即使他在上车的时候,看见了他本该坐在牢里的继父,即使破旧的老城区,藏在角落里卖卤肉的店铺,墙上挂着的台历清清楚楚地写着2013年,俞秋还是觉得像是有层薄纱笼罩了他。
如果是梦的话,俞秋想,那他就坠在这梦里不愿醒来了。
再次要重逢的这日下了雨,俞秋确信。
他的爱人
江声平是不善言辞的人,他朝后视镜看了眼闭着眼的俞秋,叹了口气,低声道:“孩子也是命苦。”
唐柔本想再说些什么,想了想又没说了。
卡宴里开始变得安静,细雨绵绵,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快要到江宅的时候,俞秋才慢慢睁开眼,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姿势,安静地看着熟悉的景色倒影飞速而过,像是老式视频播放器一样,一帧一帧地变换着。
13年的路旁还没完全装上路灯,除了卡宴在长夜里亮着的车灯外,入眼的只有无尽绵延的黑和车窗外的虚影。
俞秋忽然觉得有点紧张,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渗了层薄汗,心也跳得很快,嘈杂的心跳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本该是无处遁形的,不过好在江声平恰逢其时地开了刮雨器,均匀稳定的哒哒声才让俞秋猛地松了口气。
在重生后的第十个小时,俞秋终于有了实质的感觉,原来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唐柔还会喊他小秋,陈国为还没有坐牢,而江淮许还没有死。
他也将要在半个小时后,看见在他生活里消失了好几年的,他的爱人。
卡宴驶入小区的停车场,俞秋在车里的灯亮起前闭上了眼,唐柔便还以为他还睡着。她也是第一次照顾别人家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和俞秋相处。
“小秋恐怕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要不等他醒了再走?”意思是在车里再坐会儿了。
唐柔的话江声平一贯是听的,他今日没什么事要忙,就低声应了。
不过俞秋这次倒是很快睁了眼,“唐姨……”
唐柔欣喜地转头看他,“小秋,你醒了?”
“嗯。”
唐柔问他:“要不要再睡会儿?”
俞秋摇头,“不用了唐姨,等会儿回去再睡。”
他不好说自己其实压根没睡着过,免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