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帝王后妃,恩宠风光,一个是先帝旧人,谁能略胜一筹,显而易见。薛柔或许是怨恨萧循的,她同众秀女进宫,成了位份最高的淑妃娘娘,才两月就有了身孕,这是绝无仅有的尊贵,一旦诞下个皇子,晋贵妃位指日可待。在她满心欢喜,满心期待之时,皇帝驾崩了,她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幻想,全部支离破碎。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爹,成了遗腹子,即便将来封了王,也不及做皇子尊贵。她原本,还是想和皇后争一争的……薛柔躺在床上,肚子里隐隐的疼痛已经叫她有了不好的预感。太医把脉像入定似的,她皱着眉,头上沁出细汗来:“到底怎么个结果?”太医躬着腰,战战兢兢额的回答:“娘娘原本气血两虚,现下又见了红,动了胎气,只怕有早产的可能……”“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七个月了吗?”床上躺着的人微眯着眼,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惶恐不安。太医心里叫苦不迭,但还是状着胆子说:“您先前郁气不散,情绪起伏过大,难免会影响腹中孩子,臣只能尽量延一延时间,但能拖多久,还不知道,胎儿在母体中多待一日总是好的……”后头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心里既悲凉又不甘。她唯一的倚仗就是这个孩子了,断断不能出事。她的孩子,可是皇帝的兄弟,当今皇帝年幼不经事,哪天摔了一跤死了,皇位可就落在自己儿子身上了。想到这里,薛柔心里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眼里生出光来,又强行克制着激动的情绪,转头吩咐贴身宫女:“去给哥哥传个信,近日有空进宫来,我想见见他。”宫女满心疑惑,不知主子为何想起这茬,但还是垂首应了。冬猎要提前布置围场,准备猎物,还有狩猎的地方,不能有悬崖峭壁,不能是深山山谷,以防遇上危险。包括狩猎时使用的弓箭马匹,都统一制作安排,能来的冬猎的都是皇室贵胄和望族子弟、武将大臣,不能出一点纰漏。初冬开始,禁军副统领沈隽彦就开始准备起来,小到箭头马蹄都要亲自检查。萧焕忙于处理政事,偶尔过问几声,大部分精力还是放在了处理政事了。他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坐在这个位置,谁能想两年前,他还是被枷锁困住的奴隶,人人喊打。世易时移,一切都变了样。御书房里,成忠进来添了茶水,见萧焕埋头处理奏折,又点了一盏蜡烛来:“王爷,仔细眼睛。”他抬眸,看了眼沙漏,已经到亥时了:“皇上呢?”成忠说:“在里头看书呢,瞧着要睡着了。”萧焕这才放下朱砂笔,起身往里走,小皇帝半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史记》,翻开了几页搁在胸口上,人却早已睡着了。他一笑,向来清冷淡漠的眼眸里生出温情来,弯腰把人抱上床,盖上被子,把案桌上的书一本本归置好:“天冷了,往后叫皇上早点睡,年纪小该多睡会儿。”成忠应了一是,脸上堆起笑:“王爷待皇上真好。”萧焕想起先帝突然撒手人寰,丢下这么一个年幼的孩子,转头去看床上睡得正香的萧行恪,心中叹息一声:“应该的。”成忠觑着萧焕的神色,自觉说错话:“将来等娘娘有了身孕,您自个儿当了爹,必然是最疼小主子的。”听闻这话,萧焕眉梢微动,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尚早。”成忠又囫囵说了一车好话,萧焕听了一阵,这才又坐回椅子上,处理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奏折。才把手上一本做了批复,眼前下头沂州送来请安奏折,萧焕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打开看了看。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大意无非是安王表达对皇帝和摄政王的敬仰,还有对寿康宫老太妃的问候,担心母亲年迈身体不好,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他想要回京的祈求。“文太妃那里如何了?”成忠才挑了灯芯,殿里亮堂起来,听见萧焕问话,赶忙放下银针过来。“像是不大好,多年老毛病,太医院也没法子。”安王跟萧循萧乾是异母兄弟,但因文太妃出身卑微,一直不得重视,萧乾登基之后,封了王就丢到了封地去,甚少会回京来。文太妃腿脚不便,体弱多病,自然不能随儿子去封地,一直安养在寿康宫。安王上次进京已经是含元帝在位时,萧循登基后也没让藩王进京祝贺,想来他是得到消息,知道母亲身体不好,这才想要进京。安王要看望他母妃是人之常情,但萧焕总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