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珩知望着那片院墙,笑容止不住。远处嬷嬷引着袁夫人偷偷瞧着,嬷嬷轻笑,小声道:
“六爷近来时常到这边吹箫,原来……”
袁夫人长长出了口气,觉着提了这么多年的心,这会儿总算安了些,也笑了:
“白家好,白家好啊。”
哪怕只空有爵位,可寥寥几次打交道,袁夫人都很喜欢范氏的纯善,这样的母亲教导出的女儿,又怎么会错呢。
“等回头再忖忖,试探了六郎口风,再说提亲的事。”
袁夫人还是慎重的,只怕惹袁六郎不快,更怕处置不善与白家交恶,让袁六郎失去这个唯一能让他高兴的姑娘。
多日过去,陆晏仍旧无法下地。今日勉强了一回,只两步便软倒在地。他已经虚弱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他甚至时时刻刻能感受到心跳,仿佛就在耳边。有时候很快,有时候又慢的,好像快要停了一样。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也知道白知夏恨不得他死。
可他不能死。
要死,也得等到她渡过难关之后。
吃过药,他一直觉着寒浸浸的身子才终于有了丝暖意。药效使他沉沉恍惚,外头韩墨压低的声音传进来:
“爷才吃了药睡下,要不明日再说吧。”
“怀川。”
陆晏低沉无力的声音,正与韩墨说话的怀川忙进去了。
“白姑娘她……”
陆晏睁开眼,他以为白知夏遇到危险,怀川忙道:
“今日去了北山,赏花……听曲。”
陆晏眉头微微蹙了下,却并未言语,怀川又道:
“回城后去了致和斋,再遇袁六郎,一同吃了玫瑰酥。傍晚在玉食楼又遇上,后来一同回去。属下回来前,袁珩知在自家园子东边,与白姑娘隔着墙,同她吹箫听。”
陆晏静静的听完,再度合眼。
好半晌不见动静,怀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韩墨,就见韩墨面沉如水,与他递了眼色,二人悄悄往外退的时候,陆晏道:
“保护好她。”
怀川一凛,忙应了,再不见陆晏回应,这次才总算出去了。
陆晏的心很沉。
哪怕心知肚明,他早已失去了她,也再没有机会,可听到这些,心还是很痛。
好像那支弩箭狠狠射进胸膛,倒钩箭穿透他的心,拉扯着心脉皮肉,让他死都死的饱受煎熬。
他希望她这辈子顺遂无忧,康泰美满。
更希望的,他与她……还能有个结果。
但白知夏倘或没有重生,一切或许还有机会,但如今……却是绝没有机会了。
她曾经那样毫无保留的对待他。
哪怕不知他是谁,哪怕失散九年,也一直记着他。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他,为他担忧伤怀,为他自伤割血。
他是如何回报的呢?
短暂的夫妻温情,他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以为自己表达了接受和喜爱。但其实呢?
远远不够。
哪里够呢?
他总在以自以为是的方法对她,从来没想过她想要什么,她渴望什么。
所以那一辈子,她想要的从没得到,她渴望的全没满足。哪怕是离开,也满是遗憾和伤痛,甚至浓烈的恨都无法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