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邀他回府便是有软化之意,苍天方知她那日心情。
得此喜讯归家,她开口邀请,柳梦梅一口答应。她心中感激,做小伏低哄他良久,好话说尽,极尽温柔之能。
哪知待到中秋,她早起梳洗忐忑备礼,却被柳梦梅告知突生急事需去衙府。
多年期盼落空,她为一个贤字只能将这酸苦混着血自顾吞下。
遥记那日她一人归家见到珍馐满桌和殷切相盼的母亲,母女二人相对泪流的场面。
父亲站在房中见她孤身一人,猛掀翻桌椅。
碎盘碎碗满地狼藉,青砖地面赤油咸腻。
父亲站在桌边大声细数她失贞失洁,无主无见,有伤风化。
至此,父亲生前再未多看她一眼。
闺中时候,她只觉父亲迂腐严苛,将她娇花一朵困于后宅,待到为人母她方知父母苦心。父亲盼她多晓诗书,他日嫁一书生不枉了谈吐,母亲常念叨生男勿喜女勿悲,来日看女做门楣。
父母不曾求她富贵,无非期盼一句知书识礼,父母光辉。她却为一梦中相见的男子相思成疾,慕色而亡……
杜丽娘抓着衣襟:“当年父亲邀你去府中共度中秋,你借口推脱,我归家却见你在房中自饮。所以那日官署并未有事,都是你搪塞之言可对?”
“是搪塞之言。”
杜丽娘皱眉:“既不想去为何答应?”
“不愿见你失落。”
“倒是我的错了。”
“夫人无错。”
杜宝亏他良多,他不耐见又如何?辨到阴司殿也无人能说他一个错字。
“你可知因此事父亲过世我都未能再见上他一面?”
柳梦梅道:“当日杜宝能说出离异了柳梦梅方认女,这般父亲不认不见又能怎的?”
“我乃家中独女,高堂掌上珍,心尖肉。我父母身将半百方生我一女,我自幼受二老庇护,娇养……”
“你还当娇养是对不成?”
再度听杜丽娘重复她那矜贵出身,柳梦梅难免厌烦。
“我知你自幼娇养而成,也正是如此你行事很是铺张。”
“我俸禄微薄,养不起许多人口,你执掌家宅却购入十数奴仆,以至家中吃紧多年。原本家中有春香郭驼,外加粗使二人便已足够,便是因你娇养多年,吃苦不得方如此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