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如果不是不能离开楼观雪,他现在已经想要跳车跑路了。马车停在河畔最大的一栋楼前,楼观雪戴上了上次那张面具,手里拿着那根骨笛,衣袍掠过从容下车。他换了身纯黑色长袍,金丝绣边、银饰佩腰,一看就是贵族公子。夏青神情复杂:“你真来?”楼观雪看着他郁闷又懵逼的脸,想了想说:“你若是不想跟我进去,就自己到处转转吧。”夏青咬牙切齿:“……我怎么到处转转啊!我倒是想啊!我又离不开你!”楼观雪看他一眼:“手给我。”夏青瞪他,把手伸出去后,却见楼观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系着舍利子的红绳来。舍利子是青色的,似乎刚从灰烬里被取出,周围萦绕着一层的焦黑色。楼观雪把红绳系到夏青手上的一刻,夏青只感觉腕上的皮肤血肉似乎在被炙热的火活生生烤。“这是什么东西?!”好痛啊,他飞快甩手,想要挣脱,却被楼观雪手摁着,冷声道:“别动。”夏青磨了下牙,也就乖乖地不动了。红绳系好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要快被舍利子烫出一个洞!“给我系上这个干什么?”夏青用手去拨弄那颗舍利子。结果视线落到自己实实在在的手时,没忍住大喊了一声:“我靠!”声音惊动了湖上的船家。“哗啦”,竹篙欸乃划开静水,船公奇怪地看过来。夏青人都懵了,与那个船公视线对上,确信自己现在是个活人后,赶忙从车上跳了下来,踏踏实实站在地面上。“这就是你说的能帮我复活?”楼观雪视线落在他脸上几秒,淡淡应道:“嗯。”夏青:“……”绝了!!!夏青人站在陵光城夜间最繁华的风月街,浅褐色的眼神因为震惊而扩散,黑发随风吹拂,露出莹白的肌肤来。楼观雪拿着骨笛轻佻地把他额前杂乱的头发扶开,桃花眼深邃莫测,笑了下,声音漫不经心:“你现在想走也可以走。”夏青:“……”楼观雪收回笛子,又说:“不想走就在外面等着我出来。”夏青看他一眼没说话,半天憋着开口:“你让我想想。”楼观雪轻笑一声:“嗯,好。”果然楼观雪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找刺激。他收了笑意,脸色若冰雪,面具下是高挺如玉山的鼻梁和艳若水色的唇,衣袍掠过一地的红尘热闹,便往那栋青楼里走。夏青被他一个人留在身后,发了好一会儿呆。等被冷风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才赶紧冲到了护城河边,蹲下去借着粼粼波光看清自己现在的脸。这张脸和现代有所相似却又在细微之处有很多不同。眉眼精致,色若春晓。夏青这辈子安静观看了很多人,却从来没有看过自己,手指画在水面上,落在自己的眉心,无语:“说好的不逼我,结果直接上手?”不愧是你。他成了人后,难得迷茫了会儿。如果搁在一月前给他一具身体,他绝对马不停蹄离开,回头都不带看一眼。现在却觉得,天地偌大……也没个地方去啊。夏青发了会呆,收获了河上来来往往不少船公打量惊奇的注视后,擦了下手起身。算了。不想了,他饿了,先去吃顿饭吧。一条河隔开两片天地。这边是天上人间香闺美人,另一边却是低矮平房寂静小摊。过桥,来到了稍显清冷的另一边,夏青左右四顾正打算找个馄饨摊先凑合着,谁料在经过一个漆黑小巷子时听到了奇怪的响动。夏青停下脚步。衣料摩擦,伴随着少年压抑的哭声,和另一道不怀好意的喘息。“小可怜,早盯上你了,一个人在等谁呢。”男声浑浊沙哑,从深幽冷寂的巷子中传出,如毒蛇吐气。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怯懦又无助:“等我的爷爷,放开我,呜呜呜我要爷爷。”夏青抓了下头发,心想怎么什么事都能让他遇到。他低头随手想找个武器,却见这块干干净净连个石头都没有,能拿在手里的最后只有个枯柴枝。他往巷子深处走。冷淡的月光把角落的情况照出一个大概。入眼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正对他的背影又矮又胖,看衣着打扮应该是陵光富家公子。肥厚油腻的手摁着下面疯狂挣扎的少年,他眼神癫狂,嘴里喃喃:“今天一来就看到了你,小可怜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眼睛都哭肿了,好可怜。不过没关系,你以后跟了我,我会对你好的。”“呜呜呜不要,滚,我不要——”被压在草堆里的少年彻底崩溃,哭着骂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