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不见,任挚言和之前相比,个子更拔高了些,人也更清瘦。
独居生活已经完全将他刻磨出一种近乎成年的宠辱不惊。
他跟着老师站在院子里等待来访者。
少年穿着淡蓝色的羊绒大衣,显得悠然有气质。双手一直背后右手握着左手手腕上方迫使自己肩膀开阔。
对于贺峥宇的出现并没有任何以意外,对于相柳的没有出现更没有意外。
“好久不见。”纵使心里已经万分着急了,贺峥宇还是勉强的冲对方打了个招呼。
“——她走了,对不对?”任挚言低头笑笑,仿佛一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我需要你的帮助。”贺峥宇瞬间门有种自己早就被人打断了牙还不自知的羞愤,但很快还是保持冷静,甚至还有一些恳切:“相柳被白泽带走,我现在找不到她,胜天集团也进不去——”
“”
越是看不出贺峥宇心里什么想法,贺峥宇越是着急。
他干脆冲任挚言的老师使了个眼色,搂着任挚言的肩头凑过去低声只说一句:“相柳一直觉得你将来一定很成气候。如果你在生气我们离开之后并没有联系你,我代她向你道歉,我们确实并没有做到完美的去照顾到每一个受害者的心理。”
“还有,你知道白泽的行事手段,如果被他知道我和相柳在一起,恐怕相柳很危险。”
任挚言没有想到贺峥宇为了相柳会低声下气的恳求自己,他有些惊诧的望着对方——
晨光越过树枝的缝隙落在贺峥宇的头发上碎裂,闪烁出各种光屑,以及很多柔软的细碎的白发。
任挚言这才意识到原来头发真是的劳白的。
“我也不能确定能否提供有用的信息”
“我们先试试。”听到对方愿意帮助自己,贺峥宇长吁一口气,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腕便朝车上走:“还需要你录个证词,证明白泽嫁祸相柳谋杀的动机。”
“——相柳杀人了?!!!”
一直作壁上观的任挚言听到这话,也顾不上年龄身份的差别,一巴掌拍在贺峥宇的胳膊上愤愤不平:“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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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比起我找到白泽,更像是,他选择了我。”任挚言躺在副驾驶座位上,受不了车厢内贺峥宇浓烈的烟草味,放下车窗任由带着渗意的冷风吹进来,眼神恍然,像是回到了过去。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李家人竞选村长时,给村里每一个人都在发钱。那个时候李家的别墅,每周都会有亲带亲系带系各行各业的负责人围坐在一起打麻将。我记得当时我去找我爸,他们几个人埋头坐在吊灯之下,围坐在麻将机前,一边认真的码牌一边小声的沟通着那些应该系统内部开会才能决定的信息。甚至我家邻居当初不想让外省人来村里卖早餐做生意,也是在麻将桌上一边递烟一边抱怨,李莎她爸便轻描淡写的说一句:那就不让他们做了呗。”
“人家外省人做生意,凌晨两点就起来做准备,五点小摊就已经冒着热气,小摊永远是干净有序。我们那个邻居,早晨四点起来做准备,五点半一半生一半熟的饭菜才出锅,他总是收拾一会儿桌上的碗筷,出去和村里的闲人聊一会儿天,回来再进行下一步,地面和桌子脏到可以滑倒客人。他见到我的时候,给我提了一提卫生纸。”
“那段时间门,每一家人的垃圾箱里,都会躺着那个品牌卫生纸的包装袋。”
“比起□□来说,想要逼走一个人的方式实在是太简单了。村里几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闲人只需要花五毛钱买一份稀饭坐在小摊上,也不吵也不闹也不吃也不走,不到三天,老板自己就行明白什么意思了。”
“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甚至就在后来我见到我们村的毒虫给了李莎他爸一千块钱,说要不小心毒瘾上来了将媳妇打死了,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李莎他爸依然是坐在吊灯下,橘黄色的灯光将头顶的地中海照的油光铮亮,他白净的手指摸过白玉一般的麻将牌,嘴角叼着烟,烟灰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掉在桌上:年后就有开放商要和我们村合作,原本村里有些外地人租住的地方已经清空只能拆除了,你把人找个枯井扔了,这再要被发现,还不知道啥时候呢。”
“我当时也觉得与我无关。”
“——直到我遇到了白泽。”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突然迷上了二战历史。除了那些军事上的文韬武略,我更感兴趣的,是当时的关于医学人体的研究。我是在研究战争历史的论坛里认识白泽的,和他沟通很舒服。他会帮助我去推进我的想法,帮助我更加深入的了解人性。他说,当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工作负责任的时候,其实是想要对整个公司所做事情的不负责任。那些关于战争历史里的猎奇事件,成为了我们的共同话题,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