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归并没有专门学过理账,就是官学的算术,也只停留在浅显层面。
这也就让她看账实在有些吃力,全靠对数字的敏感和上一世的积累,才勉强读懂条条列列,再估摸出一个大致数字来。
这个数字与账本上有些许出入,又因出入不大,叫她无法确定,到底是她算错了,还是账目真的有异。
若是账目有异,为何府上的账房检查时没跟她说呢?
一般情况下,只两的空缺,主家不管发没发现,基本都不会在意。
若是叫时序来说,他也不会把这几两银钱放在心上。
只是因为查账的是时归,这又是时归接手的铺子,莫说是两,便是几个铜板的缺漏,也让他格外难以容忍。
“阿归看这里——”时序压下心头的不悦,将时归招到身边来,细心为她讲解了其中的纰漏,又在她的恍然大悟下,温声说,“所以并非阿归的问题,就是这账目不对,底下人该敲打了。”
时归皱着眉,又生不解:“那阿爹都能看出来的问题,账房的先生们看不出来吗?”
时序轻笑一声,也没藏着掖着,主动将其中的弯弯道道讲给她听。
能请得起掌柜账房的,基本没有普通人家,自然也不会在意每月少的那几两银子,另有水至清则无鱼的说法,只要掌柜在大事上行无差错,主家也就睁
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少的那点钱只当给掌柜的补贴。
这种情况便是在时府,也不是不存在。
只因时序恶名在外,好多人不敢做得太过,好不容易大着胆子试探几回,实际也偷不走仨瓜俩枣,实是没有追究的必要。
但这并不妨碍时归听后面露不喜:“怎么能这样……”
“阿归是如何想的呢?”时序抵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问道,“我粗略翻了翻,那掌柜一年也昧不下几十两,与铺子里的盈利相比,实在九牛一毛。”>br>
“就看阿归是想跟从前一样放过,还是如何了。”
“阿爹觉得呢?”
时序摇头:“这可不是我的铺子,我可不管。”
时归认真想了想,顺从本心道:“我不想容忍这种情况。”
“如果掌柜觉得月钱太低,可以跟我商量涨俸,又或者直接找我要钱,只要不过分,那都能商量,何必贪图这几十两的银钱呢?”
“我知道阿爹的意思,这样一点小问题,对整间铺子来说,并没有大动干戈的必要,便是容忍了他们也无妨。”
“可是……勿以恶小而为之呀。”
“如今是有阿爹帮我压着,底下人才收敛着,可等以后阿爹不管了,又如何知道他们不会欺我弱小呢?”时归说,“还不如打一开始就将这个苗头掐掉。”
“月钱也好,其余也罢,他们可以要,我也可以给,但不能偷。”
“哪怕只是一文钱,只要是不问自取的,我也绝不姑息。”
一句句话语还透着孩子气的稚嫩,却仍掷地有声。
时归每说一句,时序脸上的笑容就灿烂两分,到最后终忍不住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时序的女儿!”
“阿归说得很对,就该这样,人心这种东西,最是纵容不得的。”
“来人呀,去将拨霞供肆和杂货铺的掌柜、账房、仓管以及跑堂小厮全带来,铺子直接谢客,另将府上的管家和账房也传来。”
时序其实并不是很在乎这些繁琐事,但既被时归提出,他就难免生出几分兴致,而只要一想到女儿接下来的表现,他更是心潮涌动。
“阿归。”时序把时归喊到跟前儿来,似是蛊惑一般,“阿归如今也九岁了,虽说还不大,但也能学着管账了。”
“府上实在没有主母能教导阿归,不如就把这时府交给你,拿去把玩练手可好?”
“啊?”事情的走向冲着时归如何也想不到的地方狂奔。
而时序却深觉可行,不等时归应答,直接决定道:“就这么说定了。”
“阿归这两年就先管着家里,等熟练了,再把余下的宅子庄子管起来,咱们阿归虽没有主母教导,可这样从小经手家里,日后必不比旁家小姐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