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嘴边的肉,冯正竟要她全部吐出来给冯妙嘉,而且公中还要再贴一份!这简直是拿刀从她身上再割一块肉来!可徐氏不敢在此时违抗冯正,只能哑巴吃黄连,咽下心里的苦,面上挂起慈爱的笑,拉住冯妙嘉的手,答应道:“国公爷放心,这些年那份嫁妆我一直用心打理,只增不减,足够让三娘风风光光地出门!”冯妙嘉垂首作羞涩状,心里对徐氏却是泛起一丝冷笑。她算是看透了徐氏的嘴脸,自打她身份揭破以来,徐氏待她就冷淡许多,更在嫁妆这事上多了许多防备。她有所预料,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在踏青时故意偶遇太子,哭诉近日在家中遭遇的冷落,引得他怜惜,引得他提早接自己入宫。这样她才能在徐氏尚未动手前,把那份丰厚的嫁妆抢回来!“只是公中那份,”徐氏皱着眉,有些为难地开口,“国公爷,不是我做娘的小气,这几年来你在官场上下打点耗费不少银钱,要补足一份,怕是接下来周转不开。家宅里面节省些也没什么,只是你们老爷们外出应酬、律儿读书这些可都不能省……”冯正摸着下巴想了想:“该花还是得花,三娘的嫁妆是要送去东宫给太子殿下……”“这也是我要说的。这时候大张旗鼓、十里红妆地送去东宫,会不会引得圣上不满。”徐氏接口道,“前些日子端王从安州回京,参了户部尚书卖官受贿,陛下震怒,当朝将其罢官,判了秋后问斩,还因此事斥责了太子殿下。”冯妙嘉忍不住出声替太子抱不平:“殿下是被殃及的。”徐氏道:“可朝中、京里没人不知道户部尚书是太子的亲信啊。陛下当朝斥责太子,以示不满,此刻我们卫国公府上赶着送大笔钱财给东宫,陛下知道了如何看?”冯正沉默了,他摸索着下巴,不时跟着徐氏的话点点头。冯妙嘉见状不对,立刻道:“户部尚书并安州太守贪墨一案,若太子真牵涉其中,陛下就不止是当朝斥责了。陛下虽然当众给了太子殿下一个没脸,可事后再无追究,这不也是暗中回护的态度么?再说,若陛下真不满太子,怎么会许诺他国公府嫡女做侧妃?”“三娘说得在理!”冯正被说服了,粗起声来对徐氏说:“你不要乱出主意!旁人冷待太子,我们正好雪中送炭,嫁妆要备得厚厚的!算了,还是三娘自己办得好,你把库房开了,陪着她去选。田地庄子也一并选好……”如果不是侍女来禀报宫中来人,徐氏险些两眼一黑要晕过去。侍女一路小跑进上房来:“国公爷,夫人,三娘子,宫里来人宣旨来了……”冯正看向冯妙嘉,一脸喜出望外:“太子殿下如此迅速。”结果又听侍女说:“肃政台锦衣卫陈大人也来了。”这下换冯正两眼一黑想要昏过去。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锦衣卫千户陈佑乃是端王座下头号鹰犬,他平素不与旁人来往,但凡登门,不是抓人就是抄家。一瞬之间,冯正在心里迅速过了一番近日做的恶事,没有什么犯上作乱大逆不道的事啊,怎么惹来了这位修罗?他想不明白,只好两股战战抖着去前院。宫里来宣旨的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周吉,一见冯正父女就先尖声道了一句喜,然后一展手中圣旨,高声唱道:“卫国公冯正,其女冯妙嘉,跪下听旨……”冯正叩首聆听,喜不自胜,果然如同三娘所言,陛下亲口赐婚!“……国公爷,起来接旨吧。”大太监周吉读罢,双手把圣旨捧给了冯正,轻轻一撇他满脸的欢喜得意,心中一笑,手里拂尘一扬,对旁边挎刀而立的陈佑一拱手:“咱家的差事是办完了,陈大人您请。”冯正腿又软了:“敢问……陈大人到府上,有何指教啊?”陈佑抬起按在绣春刀上的手,朝宫中方向一拱手,对冯正说:“奉圣上口谕,某来取走先国公夫人连氏的私产。”杀鸡儆猴“你说什么!”冯妙嘉原本细……“你说什么!”冯妙嘉原本细柔的声音此刻变得有些尖刻。冯正一把按住有些失控的女儿,对陈佑一拱手:“千户大人,连氏乃某亡妻,按本朝律例,她死后,私产理应由国公府处置,归其子女继承。”陈佑下巴一点:“国公爷说得不错。”“既不错,为何陛下命千户大人来取走亡妻私产?”冯正也有些急了。陈佑的声音就像他的刀一样稳,话也像刀一样利:“先国公夫人的私产理应归其女儿——四娘子继承。”他此刻看似平稳的语气下正压着怒火,冯正全然没有将端王殿下放在眼里,不仅先前未将未来王妃迎回,故意蒙骗,还帮着别人鸠占鹊巢,甚至把主意打到了他们未来王妃的嫁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