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满没有保留,晏无书更没打算要久战。天穹上莲华散落如雨,他手提天地潮来闪至释天身前,剑锋一偏,迎上眼前崩天裂地的一枪。他以自身为锁,去定释天的动向,逼得他无法躲避、无以躲避!当——一声锐利的响,混着来自穹苍、来自四方的无数剑意,沉沉撞向释天体内,而释天一枪所挟的势与劲,亦被晏无书尽数接下。两种兵刃相接,两双凛目对视,同样深色的衣袂于风中起落飘展,同一时刻,两人唇角皆溢出鲜血。都是伤上加伤。见红尘再起,在夜色里偏转,从后方袭向释天。释天在极短的时间内垂眸再掀,一瞥萧满。枪势立转,释天一记后仰避开此剑,错身一踩,枪尖所向赫然成了萧满。他目标改换得迅速,萧满立时往旁退。萧满本能地了解释天,不过脑便能判断出这人的攻势和动向。可同样的,释天也足够了解他。萧满往西,欲避他打算往自己右臂落下的一枪,却见释天将枪身一旋,在半空里旋转着踏出一步,当即掠至更西的一侧,直将萧满拦下。枪尖点在萧满候间,再往前些许距离,便能挑破喉咙。释天没有动手,他笑了,笑容幽幽森寒。“你变得和他很像。这是你第几次帮他了?”释天嗓音低沉,“阿满我真是搞不明白,为何你一次又一次,向着这些蝼蚁呢?”“你不用明白。”萧满漆黑的眼平静注视对面之人,语气冷淡,“就想我从来没打算过要明白你。”闻得此言,释天低下头,似是叹息:“你还真是绝情——不,你不绝情,你只是对我无情。”说话之间他语气转变很快,至末尾,头再抬,大笑着道:“也罢、也罢、也罢!”三声也罢,是曾经相识相伴太久,又是怨恨太深。当最后一字落罢,释天往后退了一步,枪尖指地。萧满登时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挽弓疾退,但释天的速度比他快,枪在虚空中一划,华光立结成网,将萧满兜头罩住。金光满身,束缚成笼。“我的打算还是一样,从未想过要杀死你。”释天站在萧满丈远外,微微一笑,“那便如从前那样,再把你关起来吧。”晏无书晚至一步。释天从远处高山至此,速度之快,不及眨眼,却也没忘记沿途设下陷阱,将晏无书阻拦。但来得也不算太晚,当释天左手聚力,一掌落向囚笼里的萧满,被他手提双剑,强势拦截。对上时一声沉响,天地走石飞沙。接招之后,晏无书将见红尘递还与萧满,单手握住天地潮来,翻转手腕疾速出剑,将持枪的释天逼得步步后退。行出数丈,释天骤然一沉重心,稳住脚步,旋枪反击。缠战。谁都不肯相让,目光里尽是杀意。渐战渐夜深,天无三光,唯剑光枪影相逼,灼人眼目。黑云压四野,黑风摧荒原,待当风停,兵戈交接声一刻不停。晏无书一直挡在萧满所在那个位置前,连看都不许释天看一眼。他剑冷,目光亦冷,途经之处结满冰霜,直将肃秋杀至凛冬。释天气势同样凌厉,枪出如雷,啸吟如龙,雷霆一击,可撼千军。但被晏无书接下。“或许你能杀我——如果没有不自量力,想同时顾及他的话。但你似乎做不到不分心,所以杀我,是天方夜谭。”释天紧盯晏无书的眼眸,缓慢说道。晏无书嗤笑:“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讲笑话。”“你太狂妄。”释天道。“承蒙夸奖。”晏无书回得漫不经心。他和释天对峙站立,剑和枪相接,数不清过了多少招,或许成千,又或许已经过万。两个人,两身血衣淋淋。平局。远处,萧满垂下眼。释天的话很对,如果先前晏无书没接那一掌,而是选择从后方袭击,恐怕已将人重创。但事已发生,没有回寰余地,眼下要思考的,是要如何帮上晏无书,将人击杀至死。他困牢笼中,出不去,灵力也出不去,就算能拉弓射箭,所射之箭亦无作用。见红尘被晏无书送到他手中,如今平放双手间,萧满敛眸看定几许,闭上双眼。赤红纹路爬上前额,灼灼妖冶。下一刻,凤凰火以萧满为中心向外扩散,刹那间燎遍原野,烈火卷上天幕,灼烧裂开的大地,灼烧碎裂的岩石,熊熊无垠,温度炙热,似要烧到世界尽头。释天设下的牢笼困不住火,而晏无书不怕他的火。他于火中起剑,一身剑意迸发,沉睡在体内经年不醒的功法如洪流涌出,悉数封入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