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稀里糊涂地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还把那匪众盘踞的山沟改名成了太平沟。
这土匪帮平日在他带领下也再不烧杀抢掠了,反而是掏了财宝还钱,帮农家理地,偶尔蹭顿饭。
也有帮镇上的人去卖东西的,赚赚差价,或去码头搬砖搬货,以此糊口。
后来当地一次官府起火,他带着匪众救了火,成了淳县的大英雄。县官便以他功绩把他推去了京中,成为那一年举出的“廉勇”。
后来分了八九品的地方小官,断断续续做着,谁知道现在居然混到了从六品官,手下也不大不小地有着一帮弟兄。
总结便是,一个误打误撞,运气出奇好的乡野莽夫。
季融叹了一声,想起应下的那匹马,把这事跟崔致说了下。
“他身型异于常人,寻常马匹不合适,我预备托人寻来一匹漠河春赠与他,到时候他会来吏部取领,还麻烦崔大人安排一二。”
“小事情,不算麻烦。”崔致很快应下。
他沉静的眼眸干净剔透,像一泓秋水。
直直看过去时,会有种说什么都会被答应的纵容感。
但季融可不信他真的会什么都答应。
插曲一过,武铨接着进行。
除却一些乌合之众,还是有一部分的武官注重平日操练和实干的。
这些人大多靠近边陲地带,还保留着原先战时的一二风采容貌。
不卑不亢,拳脚利索,射艺举重成绩也较为靠前。
季融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模的武铨,这其中几个出彩的人并不能让她轻松起来。
她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大周的军队正在日复一日的崩坏,在腐败的官吏推动下即将走向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身侧的崔致亦同样忧心忡忡。
可他们二人又深深知道,导致一切民不聊生、兵心溃败的原因,恰恰正出在武帝当年留下的旧制上。
建国之初,强敌环伺。大小割据林立,设下分田一制,为一统军民。
但不知何时,它已经不再能够支撑起百姓和府兵们了。
人口增多,公田再不够分,少田、隔州县分田现象屡屡发生。
先帝为抑制,准许了土地买卖。
由此开始,贫农卖了地,地主又雇佣贫农耕种。
租金高昂,贫农愈贫,无钱出资作府兵番上,便为了逃税和兵役而流亡他乡。
有钱的人家入了伍,却骄奢淫逸,不精武艺,大周最主要的兵力来源便因此断绝开来了。
季融早在多年前便向先帝提起过募兵一事。
于西州,季家军通过招募雇佣那些无衣食来源,亟需供职的百姓充当士兵,集中整合操练,实力绝非一般府兵可相较。
可先帝只觉问题不大,何必伤筋动骨,大动干戈。
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变制似乎已成了迫在眉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