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几百步,前面人渐渐稀疏起来,看来都跑散了。
隐约的春雷声中,他走到了空****的御街上,远远就看到白矾楼上窜蹦着的傀儡,他们如同一群顽童般,围绕楼顶跳跃起舞。远处电闪时,这些傀儡看的格外真切和狰狞。狂风卷来的黄土迷了他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细看,却见不仅仅傀儡,空中还飞舞着一面巨大的旗子,正是那面妖幡。这些傀儡精似乎就是在这面旗子指挥下,在空中四处乱窜。
他横下一条心,非要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迎着狂风电闪向前去,几乎到了白矾楼下,却见斜里窜出一匹马绝尘而来,马上之人正是徐冲。
“我道谁独自在街上,不要命了,快跑。”
他驰马过来,一把抓住沈括不由分说拽到自己马上,那匹陇右好马也是健壮,多带一人仍然奋开四蹄疾奔而去。
沈括勉强回头,闪电中,那些傀儡通体惨白,仍然在白矾楼顶上嬉闹,并未追过来。
“停停!!”
他大喊起来。然而此时雷声大震,徐冲没有听到(或者装没听到)。
“如此逃离现场,如何破案?”
他无奈大喊道,此时马已经奔出老远,眼见那楼顶上小怪物们也渐渐看不清了。
他情急中赶紧去拽缰绳,徐冲被迫转马项回转。
“沈兄切勿莽撞,我刚才也躲在暗处瞧,却见那些妖孽头上有一面妖幡在狂舞。想起昨日傀儡口念的令旗翻处有五雷咒,此刻更是雷声大震,便觉得比昨日凶险了万倍,就见兄一个人在街上慢慢走来,怕要遭了雷。”
“遭雷便遭雷,我倒要遭这一回……”
一言未尽,远处霹雷落下,眼睛被耀眼的光晃的什么也看不清了,待须臾后眼睛又能看见。却见那白矾楼顶上火起,却不见那些傀儡了。
徐冲也有些迷惑,也不敢走快,只是慢慢催马向前。放眼看去,环绕白矾楼一共五座楼,东南西北各一,中间一楼最高,此时当着御街的东楼和中间的楼上有火,火势正在蔓延下来,眼看这座京城第一楼就要付之一炬。然而转眼间暴雨倾泻下来,两人骑着马在街上停住,眼看着火势被浇灭。
沈括下马,也不顾大雨只是慢慢向前。他分明看到前面街上躺着什么东西,好像一个人却又短几分,这个东西大雨中蒸腾起白雾,直觉上绝非什么善物,他的步子自然也不敢太快。
“小心妖幡的雷咒。”徐冲在他身后不远处说。
“徐节级不用怕了,我看清那东西了,哈哈,那雷咒把傀儡精打下来了。”
他快步走到那个物件前面,它正仰面躺着对着徐冲在笑。
看外形,分明是木精班丢失的“乱佞群雄”中的安禄山,因它格外肥胖且长着络腮胡子而好认。徐冲慢慢放缰绳让马靠近。他环顾四周,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来的急去的也快,此刻正在变小,空气里弥散着焦糊味,但是看不到那张妖幡和其余傀儡了。低头看,安禄山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它被自己的雷咒劈到了?怎么可能?”徐冲在马上说。
“徐节级,可觉得有什么异样?”
“似乎比在木精班时要大?”徐冲吃不准道。
“大得多得多。”沈括摇了摇头,他发现徐冲一沾幽冥之事,判断力就直线下降。
沈括蹲下察看,徐冲阻拦不及,却见沈括已经抓住木偶将它翻过来。这个东西并不重,背后有一个红色印记,他在木精班傀儡里见过。因为那演傀儡戏的棚主,常年都在木偶脑后贴符咒,说是怕它们半夜复活逃走,久而久之,就在脑后染出一个鬼画符的红素记号。
印记下还有一行刻字,依稀可以分辨:乾佑三年,喻皓制于京都。
“这喻皓都成神仙了,简直无所不能。”沈括冷笑一声。
“小心些,当心他又活过来……”徐冲提醒。
“你怕它咬我?”
“这倒不是,但是始终是个邪物,最好敬而远之。”
“敬而远之?就在刚才我心中还充满敬畏,然而此刻。便不再惧怕了。”
“却是为何?”徐冲在马上一手握刀柄一手握缰绳,依旧不敢下马近看。
“因为它从空中坠下了。既然它是可以坠下云头的,是可以死的,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妖孽,而是可以破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