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也是酒过三巡,众人兴起走出宴会厅,站在廊下赏风景,会诗词,谈古今。这时远处树丛中闪过几道光芒,众人瞧过去,只魏向安像是猜到是什么,不好意思地说:“是家中稚子。”果然下一刻,三个小孩就从树后跑出来。最小的那个嬉嬉闹闹地偎到魏向安身旁,指着她哥哥:“爹爹看我的灯,好不好看?”哥哥手里握着两只灯笼,姐姐手里也有一只,都是红木玻璃画六方宫灯,精致华丽,但分量也不轻,许是她提不动,让哥哥帮着提了。魏向安抱起她,温柔地回应:“好看。”“这灯笼漂亮,可以给我吗?”王韶乙凑过去逗魏家小女儿。小女儿搂着魏向安的脖子,害羞的小声说:“家里还有。”“是我岳父家送来哄孩子玩的,家里还有几只,你想要,我让人取来送你。”魏向安笑着说,他妻子季氏出身商贾,家里开着两三间灯笼铺。“我又不是孩子,玩什么灯笼。”王韶乙嘀咕着摆摆手,抱过小姑娘逗弄。魏向安担心孩子们在这儿扰了孟纾丞兴致,便要招呼乳母们把孩子待下去。孟纾丞抬手示意:“无碍。”晚宴散去,卫窈窈在季氏的陪伴下往大门走去。门口有些热闹,外院也散了席,都聚在门口送孟纾丞。人影幢幢,卫窈窈敏锐的从一堆后脑勺里找到了属于孟纾丞的那颗。他忽然回首,隔着热闹的人群,湛然的目光缓缓地落到她身上,转过身,他只不过穿着一身素净低调的蓝缎道袍,却衬得他身姿如鹤,容止文雅。卫窈窈这才看到他手里竟然还提着一只漂亮华丽的灯笼。更新等卫窈窈走到孟纾丞身旁,魏向安恭声说道:“学生送老师回府。”今晚孟纾丞他们要在兖州的宅子里住一晚,明早回济宁。孟纾丞让他止步,拒绝道:“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那韶乙你要仔细照看一些,还有……”魏向安不放心地叮嘱王韶乙。卫窈窈安静乖巧地站在一旁,做一樽漂亮精致的花瓶,听到孟纾丞那些学生的话,抿唇偷笑。看他们小心仔细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孟阁老已经七老八十了呢!不过孟纾丞出行的阵仗的确是不小,车夫牵着马车从魏家马棚过来,共两辆马车,周围还有十数个护卫,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处不知还有多少呢!卫窈窈想起上回马车发生事故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乌泱泱一大片护卫的情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孟纾丞的命应当是挺金贵的,也不难怪他们这么小心了。卫窈窈悄悄看看孟纾丞,轻咳一声。“恭送老师,小师母。”魏向安拱手作揖。卫窈窈跟着孟纾丞的步子,往马车走,转身的一瞬间,孟纾丞深深看她一眼,显然是察觉到了她方才一番偷笑打量。卫窈窈娇娇地皱了皱挺翘的鼻子,卖乖似地冲他狡黠地笑了笑。孟纾丞敛着神色,抬手用手背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臂,把手里的灯笼柄递给她。这是给她的呀?卫窈窈脸上闪过一丝欢喜,忙伸手接过来,握着木柄,忍不住微弯下腰,好奇地看灯笼的玻璃画,不是寻常可见的仕女画或是花鸟图,她正要仔细看一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窸窸窣窣的闷笑。卫窈窈抿唇,朝后看去。王韶乙他们几个挤眉弄眼,不知在笑什么,见卫窈窈看过来,一个个又拱手:“小师母。”“小师母,这花灯是魏师兄的孩子……”王韶乙心道不好,抬肩膀用力怼了一下说话的人,打断他的话:“小师母,我们说笑话呢!”卫窈窈眼睛在他们身上打了个转,柳眉微蹙,嘟哝:“奇奇怪怪。”孟纾丞沉声道:“上车再看。”他走到车凳旁,扶住卫窈窈的手臂。卫窈窈回头蹬着车凳,爬上马车,小心翼翼地提着她的花灯进了车厢。孟纾丞收回手掌,纳入宽袖中,看着王韶乙他们,端方坦荡:“说了什么笑话?讲来听听。”王韶乙瞬间变了脸,不经懊悔,低着头不说话。席中他们还奇怪为何老师为何会要魏家的花灯,毕竟这花灯虽好看,但也没有多稀奇,连去年中秋元宵两节,镇国公府送给他们的花灯都比不过。直到刚才看到老师把花灯送给了小师母,他们才恍然大悟,毕竟第一次见老师耽于私情,忍不住就……孟纾丞巍然沉静的双眸还落在他们身上。王韶乙心里突突直跳,这些日子孟纾丞待他们格外宽和,倒让他们忘了他往日里严厉,几人不敢迟疑,忙上前告罪道:“是学生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