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伊凡诺在心里骂了一声。果然就是这样。这个房间里有隐藏摄像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尚恩是不会留下死角的。他已经关过许多人了,这里什么地方能藏什么东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尚恩抓住了把手,亲切地笑看着伊凡诺,打开了柜门。矮柜里堆放着尚恩列举过的那些东西。尚恩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恶狠狠,猛地掀掉了那只矮柜:“操!我输了!”矮柜倒下发出一声巨响,尚恩喘着粗气,狠踢了它一脚。他又骂了一句,忽然看到了什么,盯着矮柜背后的墙壁不动了。伊凡诺意识到他发现了什么,瞳孔骤缩,表情彻底变冷。那一面墙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是伊凡诺的记忆。尚恩歪着头,探究地看着那些文字“不要看!”伊凡诺咬着牙低声威胁。尚恩对他的愤怒充耳不闻,索性蹲了下来,仔细地看了起来。“不要看,你这疯子!”伊凡诺吼着,企图挣脱战斗机器人的牵制,换来的是更疼痛的束缚,几乎将他的手臂掰到脱臼。过了许久,尚恩读完了伊凡诺的文字。对着结尾处发了会儿呆,像在消化那些字块组成的,一个人的一生。而后回头,一句也没有评价那些回忆。他的笑容诡异,目光颤动:“你违反了游戏规则。”他从口袋里抽出那把餐刀,“需要受到惩罚。”他恶狠狠地将餐刀划向记载着记忆的墙面,一道一道,发疯一样地乱划,直到把整块墙皮划得破碎不堪。他大喘着停下来,低头看自己的成果。捧起地上的墙灰,分开五指,再也无法辨识的记忆随着墙灰无声地洒落。他无法抑制地笑起来。“我要惩罚你。”他确定地说,“严厉地。”他站起来,走到伊凡诺面前:“你喜欢一点食物,一点疼痛,还是一点……”凑到他耳边,“噩梦?”伊凡诺侧过来盯着他,对他说:“滚。”然后脸上挨了狠狠一巴掌。尚恩径直走了出去,战斗机器人带着伊凡诺跟在后面。他们走上灰暗的走廊,鞋底与地面敲击出冷硬的回响。没有人知道他将被带去哪里,将会经历什么。只有尚恩知道。噩梦尚恩清楚自己要什么。他要一个听话的,配合的游戏对象。他要这个游戏对象完全变成费尔南,直到忘记这是一场游戏。从过去的经验来看,惩罚总是让游戏对象们听话。头几天他们都反抗,当落在身上的惩罚越来越痛苦的时候,就会乖乖配合了。大多数人到后半阶段都成功继承了费尔南的记忆,丢失了自己的过去。但没有人能过得了最后那一关。所以尚恩杀了他们所有人。现在正在尚恩最讨厌的阶段,他称之为“初识阶段”。要把游戏对象调教到听话非常麻烦。这过程通常充斥着反抗,逃走。他们不断地背叛他投入的感情,总想远离他,这让他发怒,发疯,恨不得砸掉所有东西。所以他总是笑,他认为在极怒的时候笑能缓和情绪——尽管除了让他看起来更不正常以外毫无作用。尚恩控制不了情绪。他的大脑有缺陷,他自己知道。看过自己的脑扫描图,灰质里负责情绪控制和同理心的区域都是一片空白。这些部分消失得如此彻底,不知道是发育不良还是后天受损。总之,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脑子有问题。几年前他还能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这两年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有什么在他的身体里由内而外地崩坏,从最核心的部分腐蚀他。尚恩认为他脑子里长了魔鬼,那东西无可挽回地吞噬着他的心智,最后会把他变成一个彻底的魔鬼。那只贪婪纵欲的魔鬼随时会放火烧他的脑子,火舌化为利爪恶狠狠地挠着他的脑壳,发出让他发狂的刮擦声。就算一切暂时平息,尚恩也知道它在那里,在他的脑子里潜伏着。然后,当一些事发生时——通常只是不起眼的小事,愤怒就会毫无预兆地轰地一声炸开来,把他撕裂成碎片,压根拼不回来。它就像受尽了地狱的折磨一样尖叫。然后他也会咆哮,变得歇斯底里。每一次他都必须做点什么来平息这种癫狂。折磨别人,或者折磨自己。他常年戴着手套,手臂上都是自残留下的割伤。还吞过碎玻璃,在食道上留下了一道两英寸长的割伤。痛苦——不管是谁的——能浇灭愤怒,给他轰鸣的脑子带来片刻的安宁,抚慰他狂暴的灵魂。然后他就会从极端的愤怒中醒过来。烧焦的大脑吱吱作响地冒着烟,破碎的灵魂沉重地从高空坠落,勉强拼凑成一个悲伤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