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爷也发怒了,呵斥道:“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柳嘉容,你是什么人,我们早就看透了,不要再说这些虚无缥缈的话。拿着你的破东西,赶紧给我滚,若不然,我就派人打你出去!”宝瑜愣愣地,先是看了柳嘉容一眼,目光又扫过院外堆了满地的红木箱子,心中隐隐有了什么猜测。宋俏忽的站起来:“大嫂来了。”屋子里的人俱都往外看,柳嘉容也回过头,面露惊喜之色:“大嫂?”“你能不能要点脸?”宋正昀恼怒地上前踹了他一脚,“你和我们宋家有半点关系吗,大嫂是你能叫的吗?”“我——”柳嘉容痛苦地闭了闭眼,没再说话。本想着默默地来,再默默地走,如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宝瑜倍感不适,只能明知故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大嫂,你让他走吧。”宋俏走过来抓住宝瑜的袖子,低声道,“我不想再看见他了,一眼都不想。”柳嘉容显然也听到了宋俏的话,肩膀颤了一下,眼眶也渐渐红了。“为什么?”宝瑜反问,“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喜欢了那么久。我看柳公子如今,也是诚心想要悔过的,俏俏,你应该高兴才是。若是你现在答应他,以后定然是一段美满的姻缘。”“大嫂,您就别说笑了。”宋俏跺了跺脚,她停顿片刻,咬牙道,“你知道的,我现在恨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重来一次。”“为什么不能重来?”宝瑜看着她的眼睛,笑着重复了一遍,“柳公子那么真诚,他会对你好的。”“……”宋俏错愕地抬起眼,她似乎听到了宝瑜话外的意思,心中咯噔一下。“大嫂,你——”宋俏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柳嘉容,又看了眼宝瑜笑盈盈的脸,一时间,心中堵了什么似的,又觉得心虚得很。这种心虚是她从前没有体会过的,宝瑜在问,既然我都能原谅你们,为什么你不能重新原谅柳嘉容?又或者是,既然你无法原谅柳嘉容曾经犯下的错,凭什么要我原谅你们?宋俏不敢再看宝瑜的眼睛,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俏俏。”柳嘉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站起来了,他缓慢地走到宋俏的面前,嗓音低哑,“我知道我从前做过错事,给了你很大的伤害,但是俏俏,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不是从前的那个柳嘉容了,我不会再让你受欺负,我们好好的好不好?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取来给你,就像从前你希望的那样,我们两个,再生几个孩子,过最痛快的日子——”柳嘉容说着,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花厅里的其他下人听在耳里,许多已经被感动了。唯独宋家人,柳嘉容越说,他们的脸便越白。现在对柳嘉容的厌恶有多深,羞愧与自责就有多深。这些话,他们对宝瑜也曾这么说过。只不过当时,没有谁觉得不对。“好了。”宋俏实在忍不住打断他,“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不在意了,该报的仇我都报完了,爱也没了,恨也没了。以后就各自欢喜吧,我现在看见你就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柳嘉容,你还想让我再痛苦一辈子吗?”“……”柳嘉容震惊地看着宋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似的。宋老爷尴尬地咳了一声,他担心再留柳嘉容下去,还会出别的岔子,赶紧呵斥了一声:“一派胡言!来人,将柳公子给我请出去!”话音落,几个小厮急忙上前架住柳嘉容的肩膀,将他连带着聘礼和媒婆一起赶出了宋府。……花厅里,宝瑜静静地坐着,小口抿一盏茶。下人已经屏退,屋子里安静得过分。一直过了许久,都没有人说话,宋老夫人局促不安地坐着,不时看一眼宝瑜的方向,想开口,但又张不开嘴。宋老爷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鞋面,他前几日似乎着了凉,如今又上火,隔一会就要重重地咳一声。宋俏眼睛红红地坐在宝瑜的旁边,不时用帕子抹一把鼻子。就连一向最话多的宋正昀,如今也是烦躁不安,只是低头坐着,两只手抓进头发里,双眼紧闭。“还有事吗?”宝瑜放下茶盏,淡淡问,“若没有,我就回去了?”“宝瑜——”宋老夫人率先开口,低低道,“从前的事,我们对不住你。”宝瑜笑了笑:“不必再道歉了,我已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宋老爷问:“宝瑜,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宝瑜垂着眼,抹了抹裙摆上的褶子:“不是说好了留在宋家,和你们一起过安生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