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萍抬头道:“大夫人说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我在她身边她觉得习惯,就换成我了。不过含桃,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问题这么多?”含桃心虚一瞬:“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桶给你,你洗吧。”小少爷今日临走前,又将她叫了过去,让她多看着些大夫人,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举止,等他回来一定要及时告诉他。含桃前段时间从宋堰那里得了许多好处,当初宋堰让她在寒春院里做内应,许诺说事成之后就给她赎身,含桃本以为宋堰就是说个空话,没想到竟然很快就落成了,还多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能好好地操办婚事。如此一来,含桃更加尽心尽力地做事。她看见宝瑜大晚上还要出门,又换了值夜的班次,心中隐隐觉得奇怪,便多问了几句。没成想采萍这个憨子的嘴倒是很严,什么都不肯说。含桃心中有事,又负气,脱了衣裳就缩进了被子里,闭着眼睛装睡。没一刻钟,她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宝瑜在窗前轻声唤采萍。采萍应了声,随即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含桃在黑暗中睁开眼,她翻了个身,眼睛盯着窗户的方向,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宝瑜急匆匆走进屋子,将布包塞进床头的暗格里,才有功夫歇口气:“采萍,给我倒杯水来。”采萍赶紧将水倒过来,劝道:“大夫人,天色晚了,您早些睡吧,奴婢在外面守着。”“我睡不着。”宝瑜问,“咱们院里还剩下多少蜡烛?全都拿过来给我。我今天要晚些睡,要是有人问起了为什么咱们院里的灯亮得那样晚,你就说,我迷上了三爷送的那些话本,看不完就睡不着觉。”采萍迷茫地眨了眨眼,但她向来不会违逆宝瑜的话,什么也没问,便去准备了。宝瑜心想的是,好事宜早不宜迟,她得赶紧将这些账本都抄一份,别等着宋堰突然回来才措手不及。只要将从前那些假账誊写一份,再盖上宋家的印,便足够拿来威胁宋堰了。到时候,她也不必再看宋堰的脸色。况且,白日里人多眼杂,晚上抄了正好。……夜深人静,宝瑜在内室里奋笔疾书,采萍坐在屋外打盹。屋内除了细微的翻页声,一片安静,整个宋府都是安安静静的,主子和下人都已睡着了。三更时分,含桃借着起夜的名头,偷偷地出来,站在门口盯着主屋的灯光瞧了片刻,心中的疑虑越发重了。大夫人这是做什么呢?二十八“如果你想走,大嫂,我帮你……宋堰一连三天都没有回来的消息,宝瑜也没有再出门。她就在寒春院里,白日喝茶赏花,没别的异常,到了晚上,便点着灯抄账本。除了第一天抄到了三更,接下来两日抄得并不晚,她也发觉了若是睡太晚会惹人怀疑,是以只比平常晚了半个时辰左右。含桃觉着自己许是想多了,渐渐的,也不再盯着这件事了。宋堰离开的第三天,宋府来了个不速之客,是宋俏前世纠缠了半生的丈夫,柳嘉容。听说柳嘉容登门来提亲的时候,宝瑜极为诧异,因着前世,柳嘉容的求娶大概在半年之后,还是宋俏死皮赖脸地磨来的。柳嘉容形容俊美,喜欢的也是美艳的女子,宋俏虽然不丑,但是性格偏向飒爽,平日里的打扮也是爽快利落样子的,柳嘉容看不上她。怎么突然就登门了?宝瑜暗自蹙眉,她不想再理会宋家这摊子破烂事,但媒人提亲是大事,她又是宋俏的大嫂,不得不去。一路上,宝瑜叮嘱采萍道:“我昨晚上没睡好,身子不舒服,待会到了人的面前了,你看着我的眼色。若是我手指在膝上敲了三下,你就赶紧站出来,说大夫人的头痛犯了,咱们回去,记得了吗?”采萍连连点头:“记得了。”宝瑜原本以为,柳嘉容的提亲其实是个意外。从前宋俏总追在他后面,柳嘉容便嫌她烦,如今宋俏不追了,柳嘉容便又开始抓心挠肝她为什么不追。男人的劣根性而已,提亲也不过是场笑话,只要随便打发两句,柳嘉容受挫了,自然会恼怒回家。到了花厅后她才发现,事情似乎没她想的那么简单。里头好像是已经吵过了一架了。远远地便听见宋老夫人道:“你们柳家财大气粗,柳公子又是一表人才,我们宋家配不上你们。这些聘礼什么的,赶快拿走吧,俏俏不会嫁过去,你们也早点死了这条心,不要再来我家烦扰我们。”柳嘉容跪在地上,一张俊美的脸上面色哀恸:“老夫人,我是真心想要求娶俏俏的,我发誓会待她好,此生别无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