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月锁骨剧痛,血就要流出来更多,未免薛宁担心,他悄悄在脉门上按了几下,血便倒流,冲向四肢百骸,只比流到外面更重。
薛宁不知内情,还以为自己成功了。
“秦江月,血止住了!”她停下来,看着自己的手,“太神奇了。”
……确实很神奇。
她做的都是对的,换一个寻常伤者,那人一定会好。
是他这个病人身体不对,别叫她怀疑自我才是。
“是。”秦江月缓缓应了一声,趁她不注意抹去嘴角的血迹,“你很适合这一道,比修剑道适应得多。假以时日,你会变得很强,再不必害怕和依靠任何人。”
薛宁定了定神,他随口一句话,恰好说中她最大的心愿。
她有些心酸又有些激动,舔舔唇不确定地反问:“真的吗?”
秦江月不疾不徐,令人信服地给出肯定:“真的,你不信我吗。”
她当然相信了!
薛宁彻底开心起来,过往的愁绪一扫而空,要不是天要黑了,他们再不回去秦白霄怕是要找过来,她真想留在这里不走,继续修炼!
“咱们回去吧,今晚高兴,有什么想吃的随便提!”
秦江月站起来,看她高兴,心里仿佛也能滋生出喜悦来,就连身体上的痛苦,好像也因为月夜很美、风轻气和而减缓了。
“喝汤吧。”他说,“上次的汤很好。”
他实在没力气咀嚼,只能喝点汤。
薛宁满口答应,许诺给他做比上次更好喝的汤。
他每走一步都在疼,但他却觉得“高兴”。
这种情绪应该是高兴吧。
看她在月色下倒退着走,与他面对面念叨着自己今日的心得,他发现,活着其实很好。
可惜他就要死了。
她今夜第三次说他是个“好人”。
他若真是好人,就该一直和她保持距离,冷待她,公事公办,就像温颜刚走的时候那样。
哪怕要帮忙也不该和颜悦色。
他内心已是如此潮涌,就该避免一切可能发生的感情交集,不至于令两人未来为难。
但有时候,譬如现在,他真的不想做什么好人。
做好人,太累了。
薛宁当晚做了一顿大餐。
香气飘满整座后山,饶是早就辟谷的秦白霄也有点怀念进食的感觉了。
他挥剑的动作变慢,停在半空中望向月光下忙里忙外的薛宁,她梳着双髻,发髻上还绑了银色的缎带,身上是件水蓝的交领法衣,宽宽的衣袖用同色的绸带在手腕处扎紧,垂下蝴蝶结来,和以前真是一点都不一样了。
他握剑落地,停在门外,对进进出出的薛宁迟疑道:“你居然还会这些。”
这不是第一天想问这个问题了,今夜终于问了出来。
之前他看过温颜下厨,没有一个动作是不优美动人的,做出来的饭菜也很精致,和薛宁完全不一样。
薛宁的饭菜卖相上没有多么特别,菜色也都是很普通的家常小菜,是那种以前外出历练,在凡界人家中能看到的菜色。
可闻起来味道出奇得好,比任何酒楼里的都要香。
薛宁被秦白霄问得一顿,很快从容回答:“我修为低,虽然筑基了,有时候还是会感觉饿,孤月峰又没人可以给我准备膳食,那就只能自己做了。”
身为潮凝真君的未婚妻,又是薛长老的遗孤,无争仙府自然不会亏待她。
如果她有需要,上面也会给她安排人准备膳食,比如从前薛琮活着,就会请人专门做饭给原身吃。
可原身倔强得很,看别人一个个都辟谷筑基,也绝食不肯吃,让父亲将人都赶走,后面再想找人,也开不了那个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