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又露出三分笑,“你见到符宣了?就是那位拿着我令牌的将军。”
“是。”季融回忆,“但我对他没什么印象,是个生面孔,而且不太像是中原人。”
“他是我曾在雍州捡到的孩子。看见他时,他双足流血溃烂,像是赤脚跋涉千里,眼里却一片镇定,不哭也不闹。”
“先皇后心软,欲将他带在身边教养,却因长相担忧他在宫中受人非议,我便将他收作了义子。”
她语速不快,话中有推介的意味。
“虽来历不明,但何必深究。养在身边十几年,他比朝上任何一个人都值得信任。”
“下月燕王进京。。。。。。”林照秋顿了顿,眸中几道暗光一闪而过,随后轻声开口:
“符宣手下禁军,是如今陛下手中唯一一柄开刃的剑。不受十六卫辖,只听从帝令。”
季融屏息,他们私下动作居然这么大。
“三年了。”她看向烛火。
“那时他被先帝发配封地,无诏不得回京,但下月陛下寿辰,他却上书觐见,字字恳切。”
“他之旧部声泪俱下,处处以兄友弟恭,皇室亲谊要挟允他入京。可司马昭之心谁人不知?”
林照秋眼风陡然狠厉,烛火急剧摇曳,“凉州动作频频,民间议论纷纷,朝上官员被无声顶替换去。才三年他便已如此等不及。。。。。。”
“风雨欲来,若再不行动与等死何异?当年将他赶出上京,真是先帝一生做的唯一一件对事。”
言至如此大逆不道之处,她神色自然极了,季融才知道那符宣是像了谁。
“你可知,我今日唤你入宫是为何?”
林照秋神色又柔和下来,目光注视着她的脸畔,多了些慈母般的爱怜。
“大人希望我去刺杀燕王?”季融快坐不住了,只待掀桌起义,能不能不干?
“怎么会?”林照秋神色好笑,“我还指望着你多陪庭兰些时日岁月呢,毕竟。。。。。。”
她又不言了,深深再叹了口气。
“你与庭兰自幼相识,感情甚笃,他优柔寡断,需要有人推他一把。”
“我已安排好下月寿辰的宫宴事宜,本不想牵连你,但有你在他身边,我总归是放心的。”
季融心中冷笑。
她很想告诉林照秋,其实有她在身边才是最危险的,指不定她做点什么。
她也是真的不想掺和进来,除非大周换个姓氏坐。
二人沉默片时,案桌上剧烈的烛火悄然平静,轻晃着发出毕剥的声响。
中书令的嗓音婉转温柔:
“年殷礼此次入京,只能有来无回。”
。。。
季融告辞后,被林照秋嘱咐去看看年庭兰。
她说皇帝最近心情抑郁,需要她进行一些疏导。
季融只觉得烦躁极了。
年家恨不得将她季姓一族连骨头渣子都啃个精光,从前护着他老子反被暗捅两刀,如今还得被惠后留下的女官继续压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