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间断遇袭,急速奔骑带起呼啸的风声,身后闷哼痛呼不断,飞箭穿梭,溅起一片松软的雪。
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只挥刀斩断臂上箭尾,一声急喝,战马继续飞驰。
行至突厥主帐,已是第七日。
帐前尸横遍野,刀戟陈地,战马前蹄踢过铁锈斑斑的校尉头盔,然后踩在突厥战旗上一声嘶鸣,季融知晓是自己来的最迟。
颉利驻守南部,带走大部分豹鹰二师,主帐只留下不足五万兵力。
她迅速锁定营帐,翻身跃进时沙钵罗还抱着掳来的龟兹美女。
他好似觉得胜券在握,和美妾畅想自己的宏伟抱负。
季融面无表情地手起刀落,滚烫腥臭的血洒了一身,她提起尚睁着眼的头颅便向外走去。
云骑军的牙旗插在营中,突厥兵又见小可汗身死,登时茫然四顾。
一旁粮仓大火,狼烟直冲云霄。
后来弥鲁断粮正欲退兵,程霖率援军姗姗来迟,于是窑山一战,歼灭突厥大小可汗,擒获虎师三万。
颉利妻女被俘仓皇退兵,临走时一发毒箭断了季徵明一胫,季家折损三员大将。
至此,一场血战偃旗息鼓。
季融找到季长风时,他和叔叔的尸身躺在一起。
季徵云的头颅不知所踪,哥哥被开肠破肚,里面尽是雪水树皮,还有混着血气的焦土。
听说那三十多日弥鲁几次招降,哥哥嗤之以鼻,叫使者将云骑军的旗帜送过去一面,问他们降不降。
弥鲁震怒,但久攻不破,云骑军于崖上誓死抗敌。
从前英俊倜傥的少年将军,银甲熠熠,笑容爽朗,枪法如神,不知多少西州女郎为之牵肠挂肚。
见她辛苦,偶尔带她逃掉操练,从西州街头溜窜到巷尾。
被罚跪后给她小声念听来的民间故事,她便沉沉睡去,不知念故事的人挨了父亲多少骂。
如今被弥鲁手下用他的佩枪生生将他悬挂在崖壁三日。
鲜血顺着山崖滴下,突厥人竟拿碗接了去喝,尝后神情嫌恶,哄然大笑。
三日风雪,他受辱而死。
叔叔带兵救援,重伤后被村民救下。
但村中有人怕招惹是非,将他藏身之地告于突厥将领,渴望能在边境之地换得家中几年安定。
谁想突厥人知晓后屠了全村,割下叔叔的头颅一同悬挂。
他最终只剩下半副身躯寥存,被将士从雪中挖了出来。
叔叔儒将出身,本应远坐庙堂之高,科举后却毅然投身军中。
她与哥哥,以及多少将士识的字都是出自叔叔口中笔下。
军营枯燥,叔叔给她梳宁州女子的发髻,为她讲韶州的湖有多深,告诉她入了上京要行什么礼。
母亲早逝,父亲心系治军,是叔叔和长兄看她长大。
季融依旧面无表情,只转身慢吞吞地走。
雪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