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色西装套装、黄色领带的夏油杰看着对面娇小的女孩儿,以及,整个人环绕在她身上的长手长脚的五条悟。
事情是这样的,经历了一天没有什么意义的对齐颗粒度的形式主义会议,夏油杰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暴起的杀意。
而他这种不耐烦的表现,反而被咒术高层派来的家伙误解,似乎觉得这种会议正是压制他这种“不服管教的下属”的有效手段。
终于,在他第三次提及“非御三家直属咒术师不能担当正式职位”这种老掉牙的论点后,他面前的杯子应声碎裂,成了四分五裂的形状。
“你!别以为你暂代仙台区的负责人,就可以公然挑衅协会高层!”已经步入老年的男人被吓了一跳,直接拍案而起,伸出手直指向对面西装革履的夏油杰。
然而对面的年轻男人只是百无聊赖地抚摸了一圈杯沿,平静地开口,“是不是暂代,想必领导你也心里有数,如果你还把现在当成御三家为所欲为的旧时代,那你的结局说不定……”只是眼神下瞟,掠过四分五裂的杯子,明明没有说什么,却让头发花白的高层感觉阵阵冷汗渗出。
“而且,你都知道的事情高层不可能不知道,这时候安排‘与被革职的仙台前任代表关系匪浅’的你,来办这件事情……这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了吧……”夏油杰说完没有多逗留,直接起身离开,轻巧地带上办公室的门,结束了这场荒唐的会议。只留下冷汗直流的那位领导,直到关门声响起,才脱力一般跌坐在了椅子上。
两天前纱织醒来以后,夏油杰做为第一个与她见面的人,反而成为了与她碰面最少的人。自从那天晚上那一面之后他再没找到机会与纱织相处,突然被安排的诸多紧急任务,处理不完的公务文书,很难猜不出这都是谁的手笔。
但正巧赶上咒术界高层想要借他之手上演一出“借刀杀人”——派出一位不好直接敲打的“守旧派”高管,与他这位势头正盛的“革新派”对撞一番,无论谁输谁赢对高层都没有损失。
五条悟的小手段他可以让着点,他可以理解他等待太久后压抑的心情,但其他阻拦他和纱织见面的杂鱼,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总而言之,收拾掉影响心情的烂摊子,夏油杰整理好领结,在镜子面前抚平工作带来的疲惫痕迹。换上惯用的不具有攻击性的笑容,又觉得太过虚假,而卸下颇具距离感的伪装,只怕见到那两人的瞬间就会暴露难以掩饰的嫉妒和侵略。
槽糕透了……不再去面对镜子里那个虚假的面容,夏油杰来到吸烟区默默地吞云吐雾。在纱织沉睡的最开始,五条悟将她藏了起来,没有告诉除硝子以外的所有人。而他因为没有保护好纱织所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家,五条悟这一行为正合他意,甚至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夏油杰深深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最开始他就应该退出这场三个人的剧目,将纱织交给“最强”的五条悟,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容易陷入逻辑怪圈从而走向极端,杰总是这样,”夏油杰这个时候就会想起纱织对他的评价,“跟随着内心的方向,这种办法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如果有困惑不妨多和别人聊聊。”
所以夏油杰找到了不那么合适但无其他选项的硝子。
“难得啊,夏油也有需要感情指导的时候,要火吗?”
接了硝子递过来的香烟,夏油杰俯身用手掌遮住火焰点燃。一时间,空气中两缕烟雾缠绕,带来一种迷醉的感觉。
纱织不喜欢烟味,所以夏油杰从不在她面前抽烟,而硝子则表现更好,咖啡味的棒棒糖不离身,夏油杰都快忘记他们上次一起抽烟是什么时候了。
“我还没有开口,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是来请教某个优等生也解不开的术式问题?”透过朦胧的烟雾,硝子的笑脸隐约可见。
“那倒不是。”
“而且五条不久之前刚从这里离开。”硝子抬头吐了几个烟圈,说出猜测的关键原因。
“是吗?”
“其实我才发现,我内心竟然期待着这一天。”
夏油杰还未想好如何开口,硝子就突兀地冒出一句话,而她对于夏油杰探寻的目光浑然不理会,低垂着眼睛,盯着手中不断燃烧的香烟,“我曾经和纱织说过,我愿意做你们背后的护盾,在需要我的时候我一直都会在。但越来越多的牺牲和意外,似乎都在证明,我以为的背后支持只是自以为是的自我满足。我这样告诉纱织的时候,你猜她是怎样回答的?”
“几乎所有人的十八岁都有绚烂的梦和数不尽的无能为力,我从不觉得做为咒术师的我们与所有少年人有什么不同,所以不要苛求自己,这也是我选择成为心理教师的理由。”一点火星掠过女孩细嫩的指尖,她面不改色地将它掐灭,再张开手的时候,竟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