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丽也摆出架势,天不怕地不怕。
美心看不过,说汤嫂,息事宁人吧,为民过来让阿姨看看,家丽这孩子是野了点,家丽快道歉。刘妈也说,对对对,街里街坊的,小孩子手上没个轻重一不小心难免……
汤婆子憋不住,大声,“打的不是你女儿,难免,我看就是存心故意!小孩不懂事大人也不懂,我看就是存心故意,就想把我们家这个独苗苗给打折了,好跟某些人一样,没一个带把的。”
老太太看不过,站在前头道:“我说汤嫂子,是什么就是什么,说话别夹枪带棒指着桑骂着槐,你有带把的,我们马上也有,谁看不惯谁?”常胜听不下去,拉着家丽,扶着美心要走。
汤婆子穷追猛打,“马上要有,在哪呢,空口白牙不好乱说。”
老太太对美心有信心,指指她肚子,“马上就来呀,胡神仙都说了啊,马上就有,铁定带把。”
汤婆子笑道:“睁眼瞎的话也信,老奶奶,你是从旧社会过来的,可惜现在是新社会,咱们现在跟着朱总司令走,就不信那一套,还说什么闰六月雨不停,要我说,现在雨就给我停!”
遥遥一指,对窗外。
也奇了,雨真停了。
众人皆罕。不出声。煤油灯烧得毕毕剥剥,灯花炸了两下。
汤婆子笑呵呵地,“这个算命的摊子,应该我摆。”
胡瞎子不服气,颤颤巍巍,一个手指对天,那指甲老长,看得瘆人,“牝鸡司晨,必出妖孽!”
汤婆子不耐烦,“行了,别跳大神了,您那两下子,只能糊弄鬼!”胡瞎子道:“汤嫂,给你一句忠言,你们家五十岁上有一大劫……”汤为名拦阻,“别说了,我妈我不想听。”
胡瞎子被冲得乱了气场,话说不清楚。老太太扶着他。
汤婆子幽幽道:“要我说,常胜媳妇这一胎还应该是生女儿。”
刘妈继续打圆场,“汤嫂,这个无凭无据可不好说。”
老太太激动,她想孙子,“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好乱讲。”
汤婆子提眉说:“儿子丑妈妈,但凡怀了儿子的,妈没一个不丑的,你看美心,越来越漂亮,那肯定是女儿了。”
美心紧张,自我辩解,“哪漂亮,颧骨上都长雀斑。”
“你那是酱园厂酱油吃多了。”汤婆子反击得很有力。
何常胜阴沉着脸,不说话。他盼儿子盼好久。
家丽跳出来,“妹妹也好,不关你事!”
老太太拦着,“家丽!不许乱说。”
美心哎呦叫了一声,捂着肚子。又叫一声。不行了。一屋子人这才紧张。美心快生了。水大,总不能坐船出去。
老太太大喊,“热水,剪刀!就位,准备接生!”她在江都当过接生婆的助手。麻利爽快。各就各位。
“喘气!用力!”老太太下指令。常胜不敢看,带着家丽站在了楼道口。家丽问爸爸,“妈妈在生孩子吗?”
常胜抽烟。平时舍不得抽。关键时刻不得不解愁。
“生的弟弟?”家丽又问。
“是弟弟。”常胜底气不足。
鏖战六小时。
一声清亮的哭声。
汤婆子率先报喜,“恭喜恭喜,再添一个千金。”
美心哭了。老太太累得坐在地上。刘妈帮她擦汗。朱德启老婆早走了。
常胜丢掉最后一只烟头,快速下了楼。
家丽站在门槛上朝里看。为民向她示威:“还是丫头片子!”家丽举起拳头,为民连忙后退。他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