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一向来寡言,听到天子要深夜出宫,不禁也多问了句:“此刻?”
“立刻。”顾言恕回答。
齐王府的下人也被圣驾搞了个猝不及防。
虽然当朝天子不是府上稀客,但这三更半夜的,步伐又急,神色又沉,紧绷着一张俊脸难看得吓人,还是让管事倒吸一口冷气。
该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吧?
管事也是先帝在时就侍奉在府里的老人了。本来就觉得,小祖宗于嗣君之位功亏一篑,心态没调整好,几次见他在君上面前有失为臣之道,难免被事后清算,就更加担心,忙不迭说陛下恕罪,这就通报齐王起来接驾。
然而顾言恕一边大步往内院走,一边摆手,不仅不让通报,还屏退了一应人等。
人道圣心难测,却不知当此之时,圣心里满满只剩一个念头,就是亲眼确认那人无恙。
顾言悫其实也是辗转未眠。
抱着被子发了半宿的呆,终于接受自己就是睡不着的事实,起身披了件外氅,打算去中庭看会儿月亮。
没想一推开门,没看到月亮,先撞见那个月亮一样的人。
“……?”
他一时有点迷迷怔怔,还在想七哥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莫不是在做梦……就被人一把拽到了怀里。
齐王殿下不由睁大了眼睛:“七哥?”
可他的七哥没有回答,只是把他箍得更紧,倒像生怕他被一阵风吹跑,或者要反复确认他还是个实体一般。
顾言悫更觉得奇怪,还有点好笑:“怎么了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堵住。天子的嘴唇温热柔软,却极有侵略性,把他亲得更懵了,身子一软,便被顺势抵到了墙上,继续纠缠未尽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才分开胶葛,他的呼吸都凌乱了,见顾言恕虽松开了力道却仍仔细凝视着自己,一边觉得荒唐,一边又有些赧然:“大半夜的,陛下发什么疯?”
顾言恕听到发疯两个字,一时微怔,缓缓抚上他的侧脸,梦中有细长伤痕的地方,在掌心之下光洁如初。
“没疯,只是想你了。”他自语一样的回答。只是见不到你的脸,就合不上眼。抱不住你的人,就安不了心。
顾言悫虽不明所以,却也有些情动。
“更深露重,”面颊上的手指冰冰凉凉,他回应着,轻轻捂住,“七哥你是万金之躯,何须夤夜亲至……”
“说人话。”
“今天是我任性,吵归吵,你都留我了,”齐王殿下耳根发烫,“我该留下陪你的。”
“朱雀,我做了个梦。”那股劲终于缓了过来,顾言恕顿了一顿,还是说出口,“梦见了很不好的事。梦见我没能护住你……就错失了你,悔恨一辈子。”
他的眸子仿佛深黑的漩涡,尚未散尽的悲伤让人一时失神。
“好了好了,我不是好好在这吗?”顾言悫对着他的眼睛,轻声说。这种感觉有些别开生面,好像他反过来在哄皇帝哥哥一般,想到这里,不由心里又柔软了几分,“你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什么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顾言恕闻言挑了挑眉。
“……臣白日在殿中顶撞陛下,半夜又去梦里惊吓陛下,”他的尚书令配合地回答,“已经知罪认错,听凭陛下发落。”
“这么快服软,”陛下笑了,“朕本来还想秋后算账呢。”
“那就不要秋后算账了。”顾言悫心下一横,“陛下可以把臣就地正法……”
方才一番纠缠,先前披在肩上的外裳早已滑落到地上,他也毫不顾惜,就去解顾言恕腰上的玉钩,反而被抓住手,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