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来,有点困惑和羞恼地看过去。
“怎么殿下还是这样,一言不合就解我衣带啊?”天子替他拢了拢头发。
齐王殿下顿时别过目光:“不想就算了。”
顾言恕不再逗他,弯下腰,拾起外衣给他好好披上:“随我去趟书房。”
“……书房?”
顾言恕没有解释,只是暗自深吸一口气,拉过他的手一起往书房走。还有一件事要去确认,否则终难自安。
来到书房,天子主动点上灯烛,目光绕过陈列整齐的书架与文卷——那只匣子果然在那里。一模一样的位置。心陡然沉下去。
顾言悫在旁边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他却不暇回答,径自走过去,把匣子打开。里面依然是他每一封回信,还有那卷画轴。他拿起画轴,动作甚至有些颤抖——
打开到一半,却被画主人抢了回去。
“哪有陛下这样的,闯屋开箱乱翻一气,来抄家么?”顾言悫急匆匆地合上卷轴,薄怒的语气明显在掩饰着什么,“再说,十年前的画,我也早就不看了——”
竟是不好意思了。若放在从前,顾言恕定要取笑他一番,眼下却顾不得。
“朱雀,”他求证道,“你这幅画上,我的马蹄右边,可有一处污损?”
顾言悫愕然:“你怎么知道……”
这一回,顾言恕把画卷从他手里抽出去,合上匣子,就搂紧了他,抵住额头,不再说话。
然而,对方从小就是何等的玲珑心思:“是你梦里所见?”
……所以,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冥冥之中,这个问题也许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我想要你。”天子说,“就现在。”
只是书房桌子太硬,于是他就着搂住腰的姿势,把人整个横抱起来,就往卧房走去。相比军旅十年的力气,齐王殿下这身板,到底还是太轻了些。
他以前就想这样抱过。最早是在剑湖,被当时年少的九皇子以并非小猫小狗为由,严词拒绝。后来在那个“梦”里,据杜彻所说,齐王排斥一切人靠近,是他从王府打晕了抱回皇宫的……若是清醒,也决计不肯。
而此时,他的尚书令清清醒醒在他怀里,不但没有抗拒,还伸出小臂来,环住了他的脖颈,直到被放在柔软的床榻上,都没有把他放开。
“怎么今天这么乖?”天子拉下床帐,欺身压上去。
“其实我前两日,也做过相似的梦。”顾言悫低声说,“梦见我划破了脸,被囚禁在这个院子里,再也不能出去。区别是,我的梦里,甚至没有你在意我……今天白天我不肯留下,就是自觉情绪有些不对,那个梦太漫长,也太真实了。”
“为什么憋在心里,不跟我说?”
“现在我说了……七哥,我们是不是差一点,就不能在一起了?我在想,人生无数分岔路口,我何其有幸,与你有今日。”
“是我们都何其有幸。”天子说着,俯身亲他。
“嗯。”他的朱雀眼角微红。
“好了……别搂我这么紧,”顾言恕想动一下,无奈低笑,“你看你这样,我可怎么——给你宽衣啊。”
“……”齐王窘然,索性闭上眼,却还嘴硬道,“那陛下就穿着衣裳做吧。”
第二天早朝,尚书令竟然告病缺席了。
“就连齐王都碰了钉子,足可见陛下此番变革的决心……”
听着同僚的窃窃私语,碰巧发现陛下是从齐王府赶来上朝的裴大人,独自安静而美丽地抚了抚胡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