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川以为只有他自己在家,他浑身皮肉略显松弛地出去,见到了什么,转轮椅的动作微微一顿。
原本家里每个屋子都有门槛,爹为了他好进出就给去掉了,只有院门口有个门槛。
爹说那是大门,要给逢年过节回来看看的祖宗,给亲戚街坊走的,没门槛不像话,只能让他委屈点,有人陪着的时候再走大门,自己一个人想出去转转就走后门。
现在那个门槛也被敲掉了。
陈子轻满头大汗地朝梁津川招招手:“津川,你过来试试!”
梁津川转轮椅的动作接上了,却不是去的门口,而是去石榴树那边。
陈子轻笑着说:“以后你出门可以直接从院里到大门口,不用走后门了,还有那个洗澡的棚子啊,我在里面放了两块板,上门铺着不要了的衣服……”
梁津川掀起眼皮,没什么波澜地看他一眼,他默默地闭上了嘴巴,收起了笑容。
陈子轻捡起地上的锤子去杂物间,宁向致叫他注意点,千万不要让他的小叔子把他当做性启蒙的对象。
说什么十六岁正是对性有着本能好奇,产生幻想,会在身边人里选个对象|意||淫|的年纪。
陈子轻把宁向致凶了一顿,无视他头顶变大的黑云。
两人在卫生所冷战了。
陈子轻第一波要管的是相对好搞定的二婶跟梁铮,第二波才考虑要不要把怨气比他们还大的宁向致放进去,到那时候再说。
二婶好强,丈夫死了还没多久,她就照常去地里田里忙活,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心里压着事,怨气更深了。
陈子轻都不太敢瞅村子上空的总数值。
这天下班,陈子轻在路上碰到个拄着拐杖的老太,他把人背到坡上放下来,一老一小坐在石头上歇脚。
老太一大把年纪了腿脚还不错,她走十多里路去看妹妹,拎回来了一篮子青葡萄。
看着酸得滴尿。
吃着倒还好,只是被酸得打冷颤。
陈子轻捂着半边脸把葡萄咽下去,他陪老太聊了会天,语气忧愁地说:“我二叔走了,不知道我二婶要怎么才能好起来。”
“你二婶啊,自己想开,少钻牛角尖,就能好起来了。”老太话锋一转,“但你二婶不钻牛角尖就跟少块肉一样,那都是命。”
()老太摇摇头:“一人一个性格,一个性格就是一种人生。”
陈子轻眼睛一亮,大智慧啊。
老人大多都愿意追忆往事,那是年轻一些的自己。
这话匣子一打开,老太就说个不停。
“你二婶得理不饶人,不占理也有理,那嘴可不是一般的能说,刀子似的。”
“你奶奶也是那德行,明明有四个儿媳,偏偏光逮着老二家的,也就是你二婶,光逮着她说不是。”
“你二婶在给你奶奶分稻子上没紧巴,可你奶奶照顾条件差点的老四,她把稻子给换了,拿着老四给的瘪的小的稻子,非说是你二婶给的。你奶奶满村的叫,让大家出来给她评评理,说她老二家媳妇良心让狗吃了。”
陈子轻听得目瞪口呆,梁津川的奶奶跟爷爷都不在了,省得他接触。
“就这样,你奶奶病倒以后,给她端屎盆子端得最多的,还是你二婶。”老太“哎”了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子轻点点头。他试探地说二婶看起来不怎么喜欢自家闺女。
老太语出惊人:“闺女长得像你爷爷,性格像你二叔,没一样像你二婶的,她能喜欢才怪。”
陈子轻:“……”
“其实说不喜欢,那也不至于,好歹是自己生的。”老太给陈子轻递青葡萄,“前两个儿子都没生下来,就女儿活了,还想生,生不出来了身体不行了。”
“怎么不行这事还要搬出你奶奶。”
“那一年你二婶生下闺女坐月子,你奶奶在屋外嚷嚷哪个生了孩子不下地干活的,当自己是小姐命啊在床上躺着。”
“你二婶哪受的了,拎着锄头就取地里了。”
“后来你二婶结扎,村里补贴两斤肉,她没舍得吃,给你二叔跟闺女吃了,你二叔偷偷拿去给你奶奶吃,被你二婶知道了,好一通闹,锅都砸了个动。”